四十六节 装病逼亲(1 / 2)
由于消息的滞后,花流霜这边过后才知道的。
也是知道狄阿鸟那边打了仗,却不知道战况如何,想接应,又怕赶不上,回过头来,让巴伊乌孙报复,也就派百余人过去问,而自己,热锅蚂蚁一样跑出来望,从背对着太阳,到面向太阳。
家里没人给狄阿鸟说句好话的。
狄阿鸟自小到大,大家都看着呢,谁也没有觉得他比别人多点什么,他才多大?!仅仅是年方弱冠,就算他是个有能力的人又怎么样,这样的年龄,他能干出来点什么吗?!像他父亲一样?!
不仅仅如此,段晚容带来的消息,反倒是一句话:“狄阿鸟就是白痴。”
狄阿鸟现在都让人家称老爷了,花流霜这儿,起码也要称老夫人那儿,太夫人那儿。
老夫人就是一味担心。
这天她安寝就到深夜了,忽然身边健妇禀报:“夫人,夫人,咱们的人回来了,还接了人回来。”
花流霜本来就是和衣而睡,爬起来,接出去,到了外头,火把马灯照着,当中一辆马车,人就下来了,几个女的,一个孩子。
花流霜上前那么一看,认出了李芷,这姑娘肯定早就是自家的媳妇了,怀里还抱着孩子,见他们从狄阿鸟那来,头晕,心说那还不是仗打输了,让老婆孩子逃难呢,自己派人一接,顺手塞给了自己。
李芷抱着嗒嗒儿虎,见他又惊奇,又害臊,还不老实,就不让他再在自己怀里爬,翻转过来,吩咐说:“这是你祖母,快点儿叫奶奶。”
嗒嗒儿虎叫了一声,抓着母亲的裤腿,抬了头问:“阿母,我奶奶么?!狸猫没奶奶。”
李芷看到了花流霜焦心的眼神,急于与她细说那边的事儿,只好含糊地说:“你有的,狸猫都有。”
嗒嗒儿虎立刻反驳说:“我屁股上起的痒痒,他就没有。”
花流霜一把把他捞起来了,亲了亲,再不放心地抬头看看,好像害怕巴伊乌孙知道了一样,要求说:“快进屋。”
三人赶紧进了屋,那边龙蓝采又在咳嗽呢,她的青青和阿狗差不多,已经睡了,她就一个人钻了进来。
李芷再要求嗒嗒儿虎叫奶奶。
嗒嗒儿虎却不叫了,大声说:“人怎么能有两个奶奶呢,她是狸猫的奶奶。”
李芷不知说什么好,反倒是两位老夫人却笑了,再一看这孩子,像只小老虎,精力格外旺盛,似乎像极了狄阿鸟,欢喜得不得了。
龙蓝采却迫不及待地问:“打仗着呢,怎么样了?!”
花流霜激动地说:“也不知道他又走什么狗屎运,给打赢了,赢了,他那儿有个姓赵的大将,也不知道怎么笼络来的,帮他把仗打赢了,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撞大运,那可是有真神保佑着。”
龙蓝采也激动着,随后把嗒嗒儿虎逮怀里,说:“这孩子真沉呢,怕是一生下来就十来斤。”
李芷没称过,不过回想起来,起码也十多斤,说:“你们可别夸坏了他,他淘气得要死,阿鸟吧,都是纵容孩子,一家几个孩子在一块儿疯,特别是这孩子,什么都能给你毁坏,青铜炉子都抱着撞,上头给你留上凹坑,你问他傻么?他反过来问你,什么、什么东西,一摔就烂了,这个为什么摔不烂。狄阿鸟却夸,说孩子会思考。结果,这孩子就记住了,看到铜镜上头有他,就拿个小丁锤,砰,砰给你敲敲,还问你,上头怎么会有他……”
她越说,两人反而越喜爱,你团了我团,反而说:“阿鸟小时候就是这样的,这还不就是他的儿?!”
他们当晚就没怎么睡。
闲话说过了,等龙蓝采被催去睡觉了,背一个身,花流霜谈到了龙琉姝,说:“这个事儿,我没敢与你讲过,既然你是阿鸟的正妻,现在又是这么一个事态,咱是非得把她娶进门,这才能够复兴家业呀,不是咱贪图人家的家业,想立住脚,不容易,阿鸟虽然这一仗打赢了,下一仗呢,他现在那么多人,朝廷当真能供够粮食,当真能过冬么?!除了巴伊乌孙,还有人在盯着东夏,这个婚约,非得践行不可,你能不能委屈一下,咱委屈一下……”
她声音越来越小,也是不好说的。
这妻子的地位,就像男人的爵位、官职,还不仅仅像男人的爵位和官职,男人失去一次,还能再争取,这正妻的地位一让,是一辈子,人家好答应吗?!换旁人也就算了,樊英花那可是统兵过万的女中豪杰,你做母亲的一句话,剥夺人家正妻的权力,光是自己身边的那些部下都会有怨言。
李芷却按到她的手上,说:“婆婆不要多说,这些我都明白,我们都是一家人,常青不败才是根本,是不是正妻反倒次要,只是您知道吗?中原的皇帝,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了。”
花流霜失声说:“不是传言?!”
李芷摇了摇头,说:“没错,不是传言。”
花流霜想了一下,还是说:“中原朝廷靠不住,也是我们的仇敌呀,何况长月远,高显近,结盟而言,高显对我们更有利,何况,何况……”她小声说:“他舅舅家没有儿子,趁你二婆婆还在,赶紧娶了他,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从此,高显,东夏为一家,这就是一个让任何人不敢小视的帝国,何况他们很早就有婚约呢。”
李芷要说还不光是有了秦禾,盟友只能有一个,还想告诉她,在长月已经发生了一次了,那么一个机会,狄阿鸟差点失掉,还要进山,修什么道,可是花流霜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再提了,便说:“阿鸟固执得很,我是可以让,可是您得亲自说服他。”
花流霜答应了,说:“她二阿妈有病,我不能咒她,我就派人去,说我得了急病,让他来,等他来了,我们娘几个同心协力,一定要把劝服,这不是个小事儿,要是他不答应,他二阿妈那个脾气,气也气死。”
李芷点了点头。
她这才来,还想告诉两位老夫人,狄阿鸟那边已经给中原皇帝上书,一是要求粮草不能按以前的数量供给,哪怕自己是借,也希望朝廷能多给一些,一是告诉说,东夏以孝立国,虽然自己的母亲有不对的地方,还是希望自己能接他们到身边奉养,至于他们的藩国,裁撤了就行了。
可她也没法说。
两位老夫人显然是亲高显,远朝廷的,而狄阿鸟,却是亲朝廷,远高显的。
狄阿鸟远高显,恰恰也是他觉得自己以前幼稚了,那个时候,他跑去和人家联盟,人家却把投进监牢,从此,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是相比远交近攻,什么亲情,都比不及,正因为高显离得近,他们永远不会真心扶持自己,正因为长月远,现在事态一乱,皇帝立刻让他就藩了。
这些话,她也没法给老夫人讲的,恐怕狄阿鸟也不能,这是个大问题,大问题,她也就是因为刚刚老夫人说那边没有儿子,才松动了,但是,狄阿鸟会松动吗?!这些会不会拖他后腿,致使朝廷与他互生嫌隙呢?!
看老夫人的这些态势,她们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刚刚就说了,狄阿鸟不如他们的愿,二婆婆要气死。
这不是拿性命威胁吗?!
自己这个媳妇能说什么?!
她这个一不说什么,花流霜就称病了,派人去请狄阿鸟。
狄阿鸟这些天正忙,他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问题,仍然是吃饭的问题,人口接二连三地膨胀,需要的粮食对朝廷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自己是劫掠了不少牛羊,可是东夏连年征战,百姓们,以及那些部落,都不富裕,自己身边的这些,应该留作种子,现在虽然没有复国,可是不能毁坏将来的生产呀。
这些得留着,留着才行。
所以,他也有一个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粮食,再因为自己与备州军系交恶,这些粮食是经过他们的手,说实话,他都对粮食供给的数量都抱什么希望,一边补发战功,进一步整顿部落,另外还把眼睛瞄来瞄去,瞄来瞄去。
一直瞄到听说花流霜得了急病。
他现在人口一膨胀,又是刚刚打完胜仗,事情很多,可还是连忙丢了手头的事儿,对众人多多安排,带着梁大壮,马不芳,于蓉子几个人,飞速潜往高显。
太阳像没能熟热的橘子,黄澄澄的,笼罩在草原上,对于严寒下追求温暖和光热的人们来说,只像饥饿时画了的一张圆饼。
高显是一个国家,他们的骑兵在潢水岸边设有据点,保护牧场、农田,保护属民,即使是在酷冬,十几人的队伍,也同样在放山脚下,走成一团直线。这片山不高,简直不叫山,野稞深厚,跑着一种凶狠得能刨死野猫和兔子的山鸡。鸡好斗,人也好斗,这支骑兵头上都扎了一小把雉翎,让外人知道,他们都是一群好斗的人。狄阿鸟率领一队骑兵,尽量避开人们的视线,走到了这儿。
他们在白毯子上拉出许多泥丸般的身影,巡山骑兵立刻迎了过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或者警告他们,或者没事找事地表示这是关卡,敲诈点儿财物。
到了跟前,果然有两辆大车。
骑兵们立刻并列到高地,派出一个,到狄阿鸟等人的面前打转,告诉他们,占山大王一样下去,吆喝了一阵这山是什么山,面前的人是什么人。狄阿鸟给自己的史千亿笑笑,顺口就往前头的路勃勃马上蹬脚,让他闹着要来,说是保护自己,上去跟人家打招呼去。
路勃勃的马差点受惊。
他回头看了一眼,绕个圈回来,问:“阿哥,咱们报什么名?!”
狄阿鸟扶了扶貂筒帽,轻慢地抽一抽鼻子,吩咐说:“报什么名?!”他是不想让高显人知道自己潜入的消息的,顿时痛骂:“你博小鹿不也说你出名了吗?!”
路勃勃怕自己的名声没传送到这儿,讷讷苦笑,磨磨蹭蹭,假意说:“有时候,有名头也不是万能的,打跑他们得了。”
狄阿鸟生气地一抻眉,*迫说:“打跑?!废话什么,你不是能拐人?!把牙扎勿林这样的好汉都给阿哥拐进门了,去,收买,想法让他们送我们去阿妈的营地。”
博小鹿也就硬着头皮上了。
他也是上什么山,唱什么歌,进什么林,逮什么鸟,当即一拨马耳朵,恢恢往前蹿,到了跟前,鞭子一伸,作势抽人,然后再拿出受人提醒,前头被人拦了的惊讶,冲了出来,喝道:“不管你们什么山,什么人,来唱歌的,前头带路,来咧咧的,赶快给我把路给我让开,要是耽误我回家看母亲,回头让你们的百夫长拔你们的皮。”叫完这个,他甩手一头,一个银块子扔了过去。
骑兵像一条恶狗,马上一盘旋,把银块子接住了,伸手一看,立刻变了相,回头看一眼,似乎能和上头的头头交换眼神,到了人跟前,连声说:“小爷也不要生气,我们上头说了,东夏那边一直打仗,瞎眼歪嘴的瘸狼,得挡着不让他们进来觅食。”
路勃勃兜头就是一鞭,骂道:“老子瞎眼呢,歪嘴呢,看清楚了,老子是当今东夏王爷的养弟博小鹿,家就在高显城,前日打仗立下大功,我那阿哥刚刚赏我一个千户,也就想着荣归故里,回家看看养母,你小子给你们头头说了,老子带了一车金银,他敢不敢抢了去。东夏王在山口子那边收兵,已经好几万兵马,这车金银,是孝敬他母亲的,给你们,要么?!要么?!”
骑兵被吓住了,想跑回去,跟头头说说,扭头要走,路勃勃立刻一挽鞭子,大叫:“回来。”
路勃勃又说:“来时,我们东夏王说了,他是在高显长大的,高显这边都是兄弟,见了人,不许吝啬,钱财宜大把、大把地使唤,宝马、宝剑,多赠好汉,迷路了,摸不到方向了,见着人,只管开口带路,去,给你们的头头说说,能不能前头领个路。”他打发完了人,抬头看看,扬一扬手,给上头的人作个招呼模样,徐徐退回,到了狄阿鸟身边,问:“怎么样?阿哥!”
狄阿鸟笑笑,侧眼瞄上了他腰中的宝刀,说:“宝马,宝剑,多赠好汉,这可是你说的,过后,你就割一回爱,把宝刀送人吧。”
路勃勃打了个激灵,双手立刻扣上了。
狄阿鸟说:“哎,一把刀而已,回头阿哥再给你觅好刀,你要知道,我们都是高显人,人豪爽了,就有英雄好汉投奔咱。回头你与他们头头计较翻武艺,说自己敬佩的很,把宝刀解下来,双手送给他。”
说完,人呼啦啦就泄了下来。
一个年过三十的骑兵头目,来了就说:“既然是东夏王的人,兄弟们自然就要送到家,分文不取,东夏王原本就是我们高显人,弟兄们对他们家族敬佩得很。”然后吆喝一声,大叫说:“上路了。今天,我们送东夏王的养弟和他的财宝,去孝敬他的母亲,兄弟们个个打起精神,免得不长眼的闯进来。”
有了他们带路,一路就畅快多了。
路上,路勃勃不停向头目请教武艺,把一条大汉乐得吐沫横飞,到了花流霜营地,还不肯歇,一直送到里头,里头的骑兵聚集起来围观,大大小小,男女老幼到跟前迎接,路勃勃下马,按照狄阿鸟的吩咐,送了几匹绢缎,数十两金银,作为感激,说是迷了路,多亏哥哥、叔叔们照顾。
骑兵头目也就信口开河,说:“自从关内不靖,这样的绸缎,咱们这儿就不常见,要放别人,看你们带这么多的金银绸缎,哪还不取走快活?!”
路勃勃也就再解下宝刀,恭恭敬敬地耸了过去,连声说:“一点也没错,阿叔的武艺精湛,小侄一路上讨教了,宝刀送勇士,以后且让我这把刀,助阿叔斩杀仇敌,旗开得胜。”这时,有人认出狄阿鸟了,那骑兵头目吃了一惊,便不要了,只是跑来跟狄阿鸟说话。
狄阿鸟却笑着说:“这是买你路的吗?!你倒客气了?!下次出门可能就要不顺了,是吧,所以一定要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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