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牧场雄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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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赦的名单又一次发往全国各地,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他们从上到下,看了个究竟,才发现无论狄阿鸟还是博格阿巴特都不在榜上,正因为这个缘故,上头那些人担心狄阿鸟会依傍上长乐王,君臣勾结的风声渐渐消匿,一个小纸片,顷刻飞去邓北关面前,让他不再加害狄阿鸟。

正因为这个纸片,他才会违逆上云道长,与狄阿鸟私下议和,议和后,两人一个是牧场的东家,一个是聘到的第一朝奉,虽仍有些疙瘩,牧场却建设得格外地顺利,良马抵达,开始在河滩上出现。

第一次到来良驹五百,第二次再到来,是一千匹。

一般的马匹在朝廷的价格高达三百两以上,而好马不在此数,更何况纯血的种马,也就是说,三分堂只要动一动指头,就是几十万两纹银。

整个雕阴都在谈论三分堂雄厚的身家,都在谈论三分堂的牧场会给地方带来什么,也有人在担心,马会不会吃人。

楼关以南虽有大量的荒地和荒滩,可还是不够马儿跑的,谁知道这些马儿会不会毁坏大片的农田?!

于是,这个问题被人送去县长吕宫的面前。

吕宫则根本不在乎,他需要的是让治下在直州境内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县城脱颖而出,做直州第一,而要做这个直州乃至全国第一,第一是军马场,第二是互市,第三是兵工业,第四则是学堂。

这四者均是难以想象的大手笔,任何一件都是了不起的政绩。

他与狄阿鸟先交换一番意见,接着又与邓北关交换意见,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军马场按照军方的意见,划出足够的地界,地方上不收一分税;其次,着手即将到来的互市,招收一批额外的税吏,在县城外头扩建面积足够的外市,将外市周边的地卖给酒家,客栈,再次,划东门外三里,作为加工盔甲的作坊地,划西门外三里,加工*箭矢,最后,则是替学堂开锣,敞开嗓门吆喝学堂的好。

相比这些,他一直都没与三分堂提农田的事。

费青妲也想淡化这些问题,到处跟人说:“大家尽管放心,马匹在圈里养,不会让它们到处乱跑的。”

只有狄阿鸟一个人才在乎。

马匹虽要圈养,牧场还是要放马,马得到足够的训练,提升马的各项能力重要,当地的民生更是重要。

这不是草原,想避免扰民,想保护农田,想让养出神骏的马匹,非要在投资上下功夫不可。

他通过王志从工部要来好几个大匠,不惜成本,搭建水库,建汲水车和水道,通过闸门,自动为马匹输运清洁的饮用水,建大型的粪池,建消毒用的石灰场,建刷马用的水厂,建定做马具的作坊,建马掌场,建水磨饲料场,建推车道,定做输运的独轮车,最后再一次提高成本,建五个用栅栏围起来的训练场,其中二个椭圆形训练场,一个长形训练场,一个圆形训练场,建训生子的围栏场,建得当地文文武武和一群大匠们有点儿头晕,觉得这简直是空前绝后,建得京城都听说了,皇帝派人来讨牧场图纸。

狄阿鸟仍嫌不够,为了放马,探测好几十里的荒滩,将标杆插了一地。

建造的工程的进度相当快,眼前已接近尾声。

整个过程就像一次闪过的奇迹,动工的军民都知道有个骑马的年轻文人在牧场蹿得飞快,到处骂人,谁都骂,穿官服的也敢用鞭子抽,骂完了按工开钱,只要能干,符合标准,工钱优厚,也个个拼上了老命。有的人挂砂轮打石板儿出石板,一个人一天几十块,几个月就致了富。

前些日子,王志身边的幕僚把自己约摸的造价算给王志,工钱至少往五万两以上飚。

王志一个震撼,就暗叹人他娘的都疯了,狄阿鸟疯了,把干活当成打仗了,盖房整料也编队,姿势不对上去骂,乱杂杂一窝蜂也上去骂,来来回回,马腿都几乎跑折;三分堂也疯了,管酒管饭,运来的都是生猪,饭菜中还有比指头大的肉块儿;军士疯了,百姓也疯了……敢情,是钱流水一样在往外淌。

可让他再次出乎意料的是,自开了春,两三个月之内,图纸中牧场的雏形已经见了影。

效率高了,时间和成本都会缩小。

幕僚预算出来的钱偏高三成,效率的增加省下了大量的钱财。

有的百姓十来天下来,人反而胖了,挣的钱够买一亩几分地,一个月下来,已经小富一回。

小的乡绅,看看自家的几十亩地,再看看原先的穷邻居,也在收拾庭院,问买土地,都在说,这些人抢也抢不这么多的出息,这三分堂太有钱了,太有钱了,县里既然鼓励入股,自己怎么都得往里头入一股。

然而回过头来,事情远非这么简单。

狄阿鸟还需要去考虑所需要的文人帐房,素封野吏,需要考虑兽医,训练有素的马倌,饲养员,杂务工,还要立采购大柜。

据说京城前些日子流放了一批人,他也想知道里头有没有合适的,已经派人跟邓北关打过招呼,准备在里头挑挑。

这天,他骑马上了河滩,走了十来里,确定深入黄龙山区的河滩平坦的地方有三十里左右,可以加栅栏,以防被马匹到山区,崎岖地带乱走而扩延的地带,有二十里左右,足够应付小规模放马,大大松了一口气,一回头,换匹马,和赵过一起奔雕阴去了,去看看都有什么人能够领回来。

到了,屯田处的小吏给了一本籍册。

他翻来翻去,誊抄一些人名,准备明天再过来,亲眼看看这些人,一个名字却突然跃进了眼眶——田云。

重名么?!

田云怎么会被流放?!

上头还有几个田姓男人,看看,都有官爵,一个还标着武安侯。

他一闭眼,记得在裴丞相的家宴上,自己曾看到一大群高爵交头接耳,其中就有田云父亲,暗想:“看来还真的就是他,不知道这等钦犯,要过来之后,能不能不当劳役使用。”他有点犹豫,眼前浮现了田云的身影,自己被绑着按在战车上,那酒,那水,再想想,自己本人受聘,他们自然也可以,提笔一挽,几个田姓男人立刻跃然纸上,他把这个名单递到屯田处的小吏手里,小吏一看,从中找到了几许钦犯,摇了摇头。

狄阿鸟一把提过他的脖子,低声问:“发来边疆的人,还不是让他们来效力?!让他们给你们做苦力,干活也不顶用,你只管提来,你不说,我不说,还有人知道么?!”

小吏有点儿怵,说:“这得校尉大人点头。”

狄阿鸟揉一揉眉心,说:“你笨哪,你私下给我人,校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去问,他点头才怪。”

他回头朝赵过看去。

赵过立刻往马小宝看去。

马小宝从怀里掏出钱,上前一步,付这把贿赂帐。

钱放到桌上,银票五十两。

狄阿鸟笑着等小吏点头,发觉小吏干咽嘴唇,见马小宝还要加,还不吐口,知道这家伙是在提价,大概觉得这些人与自己有点儿关系,两边像生意人一样谈价钱,越给,人家越往高里要,“切”了一声说:“流犯呀,大哥,买一个奴隶不过十几两,何况这军马场的底细你知道,是应发劳役,也是官家要用,你还觉得我不够意思么?!”

小吏自然清楚,把银票拿起来,揣进袖子,微笑说:“先说好,五十两我不担风险,以假名冒发过去,你得按规矩来。”

狄阿鸟真想一巴掌拍扁他,冒发是怎么回事儿,是要顶别人的名。

规矩?!

就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喊田云,介绍田云,要喊冒发人名张三或者李四,提到他们的罪过,什么盗嫂呀,盗窃呀,这对一些流放的贵戚来说,无疑是一种残酷的人格践踏,别说现在这年月,就是过去,官府也不堪实人籍,更不可能对着含糊的画像一个个辨认,这分明是标示一分价钱一分货。

不过再一想,狄阿鸟觉得这样也好。

他本人身份就比较敏感,如果讨要实名钦犯,倒像是他要收买京城罪官的人心,或者说,让人误会自己与对方是一党中人,领去之后是为了继续图谋不轨。他也就只不满而不计较,说:“我要用的是人,管他们叫什么呢,人名,你看着办吧。”小吏点了点头,出来送他,送出了门,看看前后无人,攀上了一身掌柜打扮得马小宝的肩膀,嚼耳低语,马小宝连连点头,一味笑着。

狄阿鸟看着这一幕,一路往前走着,心里却不自觉地说:“莫非他们以前就认识?!早知道这个事儿,我们不来,让马小宝一人给办了。”

他走在前面,等了片刻,马小宝跑了上来。

赵过一问他们说些啥,马小宝就笑了,说:“他说他有个弟弟,在家没事干,就知道耍无赖,这么大了还没营生,想让我给疏通,疏通,进牧场谋个差事,还要请我吃饭,说该花的钱,他一样都不少。”

狄阿鸟深深吸了一口气,愁了,别说他,王志也在给费青妲打招呼,说这个人不错,那个人不错,邓校尉是东家,更不用说,就连吕宫,也是在往里头塞人,现在这边,小吏也在找马小宝疏通,真够让人他头疼的。

按说松松口,要几个人也没什么。

可将来牧场运转,自己将用一种严格的管理手段,一旦塞得都是人情客,自己还怎么督促他们一举一动都严格遵守制度?!

狄阿鸟不自觉地问:“你答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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