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节 田小小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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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宝有点儿吃不住狄阿鸟的问话。

他完全明白,即使不明白,也很容易站在狄阿鸟的位置上设身处地去想,在这个世道,想干出点什么事业是多么的不容易。钱财虽从某种角度上看,亦不过是身外之物,可每一分、每一毫的得来,不都耗尽凡人脑汁,浸泡着血汗和泪水,自己面前的,虽然现在不是,但仍然在自己心目中占据东家地位的这位,好不容易在京城谋得几处产业,却因为一个重婚的理由被朝廷流放,从而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趁了机巧,不知靠了什么样的势力,落井下石,夺个一干二净,谁突然听说,不想第一时间冲到对方面前,暴躁拼命。

没错,眼前这位爷是干大事的,也许不会直接动粗,但也不免迫不及待地冲过去,看一看是何方的神圣才对。

这节骨眼上,正应该是狄阿鸟肝火升腾,无法冷静的时候?!自己告诉他,他会不会冲过去?!一旦冲过去,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马小宝犹豫了几犹豫,咬牙忍住畏惧,把话含在舌头尖上,曲笑劝阻:“爷。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狄阿鸟抓住他的衣襟往上一提,凑头逼视,马小宝立刻感到自己的脚吃劲儿。

他转眼感觉自己离了地面,口中“哎呀”惊呼着,慌乱中对正了狄阿鸟的眼睛,只感觉自己收在舌头尖内的话不住往外跑,怎么也咽不回去,眼看着狄阿鸟想要的答案就要脱口而出。

樊英花自一旁走来,按在他的腕上,轻轻地征求:“卖马没有这个卖法,有话好说。”

她也带着对田小小姐的好奇,乍一看,狄阿鸟已经掂了人家的伙计,却不知道马小宝和狄阿鸟的关系,想当然了一回,匆匆来到,摸出一块银角子,微笑着递去,说道:“这位兄弟,我这朋友只是对你们东家好奇而已,要打听一二,决不会对你家主人不利。你想想呀,你家小小姐如此年轻,却富有而才绝,同是生意人,哪有不想知道她来头的道理?!”

马小宝得了机会,连忙把不由自主要回答的答案咽回去,发出“咕嘟”一声,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疑惑地看了狄阿鸟几眼,瞎话连篇地说:“我也就是一个跑龙套的短工,短工,我上头的人就那个,你看着呢,那个穿金戴银的,他上头也有人,那才是掌柜的呢,这小小姐管着的掌柜的,没有十几也有二十几,你说,你说,我这样的小人物,能跟您老说些什么?!”

樊英花觉得也是,正要放过马小宝,却发觉那穿黄绿明绸的胖个子站在场里,神色焦急,一直往这边看,她顿时明白了什么,哂地一笑,说:“你是说,你听他的?我怎么觉着,是他唯你是从。”

赵过那心里都是火燎、火燎的,不愿意绕圈子,碰碰狄阿鸟。

狄阿鸟也火燎、火燎的,毫不犹豫地说:“小宝,别打马虎眼了,这是自己人。”

他回了个眼色,立刻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不疾不徐地说:“这也是考验你对我忠诚的时候,说不说实话,爽快不爽快,那就看你我是不是隔着心。”

赵过趁机横眉,一把把马小宝拎去,跟狄阿鸟说:“黑明亮这畜牲都见风转船(舵),这小子也肯定早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见了咱害怕,才说这说那,他没实心,弄死他得了。”

狄阿鸟来不及往下演,马小宝上上下下就软透了。

是呀,谢先生,黑掌柜都能跟着别人跑了,谁说自己不能,今这面儿一见,自己要说不出个三五六九来,话不言尽,铁定被老东家误会。

老东家误会,也许会给自己个机会,可看他身边这人,见风转舵说成见风转船,一脸棱像,保不准一言不合,就给自己大苦头。

他心说:我要是真跟着别人跑了,这也不冤,可这自己人在心不在,反过来再被老东家给误会,手这么一重,给掐死,掐断,掐哪点不好来,那也太冤枉了。

他一个心惊,就倒豆子一样表白:“爷,我真是生活所逼,现在也见着您了,您一句话,让我去杀黑明亮都成,您老可千万别误会我呀。”

他市井里爬的,真心加上圆滑,躬身就往地下缩,缩下就扎个磕头的架势,口中冒着让人听着假的肉麻话。

狄阿鸟无奈地给樊英花摇了摇头,问:“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马小宝说:“她出城了。”

樊英花冷喝:“你骗人,这什么时候,进城出城由得了她?!再说她一直深入简出,爱摆架子,很少以面目示人,也没出城的道理。”

马小宝看向狄阿鸟,着急申辩说:“真的出了城。她是不大以真面目示人,有什么事儿,都是让个女掌柜出面,可这回,她真的去了,她想在这里办个军马场。”

狄阿鸟半信半疑,樊英花却全然不信,说:“军马场?!她办得好?!”

马小宝说:“她不是和黄行柜勾搭成奸么?!爷还记得您那家贸易行么?!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老被流放后,那些草原人不大认它,生意一落千丈,直到那小女孩上门,请一些会说胡话的人,才有起色的呀,小的有时候想,谢先生是不是实在没什么办法才出卖您的?!哦,听说口外的骏马将来会源源不断地送到,她就跟黄行柜合作,与朝廷做军马生意,半数的军马将靠他们供给呢。陛下为此召见黄行柜,给他一个官,随后又给他加了个官,对,这个官名我还记得,说是什么军机,军机参预,大发了,要钱,朝廷给他们造币,要人,朝廷给他们通关节。”

狄阿鸟和樊英花面面相觑。

赵过说:“朝廷难道还成他们家的了?!”

马小宝苦笑,说:“那可不是,田小小姐打京城来,一路住的都是驿馆,县长待遇。”

狄阿鸟知道这待遇,规格,事大事小什么的,马小宝大多是听别人说的,也没分析过,以他的水平,说到这儿也描述到顶了,给人的感觉是,这田小小姐根本就是朝廷的代言人,是朝廷要公用私柜,找上了黄行柜,给他了个虚官,给他了实惠,让他去给为朝廷跑腿,跑军马,跑战争物资。

狄阿鸟甚至怀疑,这田小小姐,秦纲的女儿吧?没钱了,朝廷给她印钱。

不过?!

也没有不过。

秦禾虽然笨一些,幼稚一些,可她真要出格,蹦出来干这些事,她自然不缺她父亲给她的好幕僚,这些幕僚,不可能全是一大票木料,有一两个干练非凡的超才,出什么成绩,也就不足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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