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2）

凉宫奈最大的失算就是她不知道沢田纲吉是货真价实的“彭格列十代目”。

不是连见到吉娃娃都会颤抖的废材纲,不是会被自家云守吓得哇哇叫的弱气少年，而是来自十年后的,经过血与火淬炼的黑手党教父，第十代彭格列的掌权者。

即使是在九代目还稳坐彭格列第一交椅的现在，年轻的彭格列十代目依旧对彭格列的绝大多数运作都明了于心,毕竟那是沢田纲吉曾经摆在指掌上数年的东西。

因此这个上午，沢田纲吉不仅完全确定了凉宫奈曾拜托了谁去调查什么事，甚至连所谓的“老布朗养子”的真实身份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其实拉尔米尔琪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这次她的对手是彭格列的十代目,而且是心狠手辣的黑化版。

沢田纲吉得到了真相，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些印在机密文件上的“真相”，与这些天的莫名不安相互印证。沢田纲吉感到自己的咽喉已经被一只隐形的手悄悄扼住。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灾难匿藏在平静的海面下。

理智上他告诉自己,凉宫奈没有错。他甚至完全能理解为什么凉宫奈会去调查那个查理斯布朗，如果换做是他知道那个九岁就从马背上跌下摔断了脖颈的孩子的身上竟藏着这样的秘密……他会马不停蹄地赶去意大利。而凉宫奈，她原本可以有更多的人选，但她却选择了门外顾问的成员，同时也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半个老师的拉尔米尔琪作为这场调查的托付对象，就一点来说沢田纲吉不得不感到窝心。

当然彭格列十代目很好奇，凉宫奈是从哪里听说“老布朗养子”的事的，沢田纲吉甚至有种直觉，凉宫奈一开始就知道小布朗身上的秘密……但他的好奇心可以先退到一边，沢田纲吉现在更迫切想知道的是——

当凉宫奈拨通拉尔米尔琪电话的那一秒，她心里想的什么？

当凉宫奈得知那个原本可能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孩子早在九岁时就夭折了，她又是什么心情？

沢田纲吉不喜欢怀疑别人，但凉宫奈，这个人已经耗掉了他大部分耐心，他几乎不能好好地思考她为什么这样做……等他终于冷静下来，剥丝抽茧地地分析现状，却又不得不马上面对一个悲哀的可能性——

其实凉宫奈始终对沢田纲吉是黑手党这件事耿耿于怀，她希望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希望他能和她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沢田纲吉不是彭格列十代目，甚至不是黑手党，凉宫奈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这一点沢田纲吉明白。同样的，沢田纲吉也能理解凉宫奈因此去寻找所谓的“老布朗的养子”，凉宫奈的行为完全无可指摘。

沢田纲吉唯一无法赞同也是永远无法赞同的是：当凉宫奈进行这些事的时候，她竟然完全没有想过他。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她坚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独自一人解决所有事。

这不是坚强，坚强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只是……

你不信任我。

随时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

——没有沢田纲吉，凉宫奈也能活得很好。那个家伙恐怕就是以此为座右铭在奋斗着的。简直可恶至极。

没有任何特效药能根除凉宫奈这种恶劣的想法。也许可以稍稍改善，不过那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要小心着意，慢慢熬煮，让她习惯被拥抱，习惯被照顾，习惯去依赖……那样或许有一天她也会无法忍受独自一人，再不能抽身离开，就像带鱼难以离开深海。

那是一项浩大得可怕的工程，其艰难程度大抵与令一只活生生的霸王龙变成恐龙化石相当。

幸好不是反过来。幸好他还有时间。

……

……

凉宫奈望着面前的女生。

最初的惊愕已经过去，现在她完全恢复了镇静。

眼前的情形……怎么说呢，在沢田纲吉身上，凉宫奈经历了相当多的第一次，但眼下这个，即使在所有的“第一次”里，也是非常惹眼的存在。

替男生递情书什么的……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就这一次。

“你说的‘沢田学长’，”凉宫奈决定先确认一下，“是‘沢田纲吉’？”

“嗯！”

……替自己的男友递情书，这种事……没准所有平行世界的凉宫奈加起来，也只有这一次。

凉宫奈发现自己竟然不讨厌这个请求她给自己的男友提供出墙机会的女生，只觉得啼笑皆非，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伤感。

比翻涌的情绪更无法忽略的，是自腕间不断传来的温度。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认识到，她是一个将要离开的人。

凉宫奈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能不能安全归来。这次前往猎人世界，她肯定会往危险的地方跑，因为唯有这样才能将自己打磨成一柄锋利的剑。

而这次，再没有一个叫沢田纲吉的少年会奋不顾身地冲过来挡在她身前了。无论遭遇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过去两天里，凉宫奈一直在反复思量，究竟要不要和沢田纲吉说她四年后会回来。她清楚那家伙，如果她说她会回来，四年，他一定会等的。

可万一她回不来呢？那个笨蛋，说不定会傻乎乎地等上十年，就像……某个世界里沢田纲吉一样。

她知道自己贪心了，明明已经决定要走，却还想要那个少年等自己。

她既怕自己回来后看到他已经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又怕他真的死心眼，她都死在外头了，他却还一直等一直等……

“……你，叫什么名字？”

短发女生抬眼，表情有些诧异：“我叫长门法子。”

“……啊，”凉宫奈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苦笑，“对，你刚才说过的，我居然忘了……”

对方有些尴尬的样子，腼腆地陪着笑。

凉宫奈知道自己的态度让这个姓长门的女孩不安了。

这时凉宫奈才注意到，眼前的人委实长得不错。

她叫自己学姐，那么她不是初二就是初一；从那张脸蛋来看，这位长门小姐至少也是班花级别的。

……说起来，阿纲那家伙的确是越来越能骗小姑娘了，无论相貌还是课业，又或者其他方面……

看着那家伙在元旦晚会还有运动会上的出色表现，谁能想象就在一年前，沢田纲吉还是有名的废材呢？

未来的彭格列牛郎团团长初见端倪啊……

……啊啊，总觉得继续想下去她会陷入什么奇怪的心情里……

那封情书还在她眼皮下晃悠，从信封上散出的樱花香顽固地往鼻腔里钻……凉宫奈心中长叹一声，抬手接过那封信。

短发女生惊喜又感动地看着她，凉宫奈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说下面的话了。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长门。”

“学姐叫我法子就好。”对方欣欣然。

“法子。”凉宫奈从善如流，同时感到手里的粉红信封有点烫手，“我想说……你来晚了。”

“诶？”女生瞪大了眼，仿佛凉宫奈突然说起了西班牙语。

“嗯，是这样，你所仰慕的那个沢田学长，他已经有女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