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蛟龙非龙,世间人心最是毒(1 / 1)
离崩千载经诸胡乱华之祸后至胤朝大定,凭着此等盖世不朽功业,开胤帝君李鸣珂也有‘千古一帝,定世人皇’的号称,在『君临城』李氏皇族的太庙之中,李鸣珂的庙号虽是简单的‘胤太祖’三个字,但他的谥号却是颇为繁长,说来帝王之庙号其实多用在皇族太庙祭祀之上,而真正反映帝王一生勋业、成就的多在谥号之上,而胤太祖的谥号是为:启天明德肇运睿哲圣武神功大成仁皇帝,由此也可一见胤太祖勋业之著。
胤太祖内平华乱、外逐异胡,可说李氏的山河社稷皆是自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手下文武一帮干才俱是一时英杰之悲,胤太祖久经战阵磨砺,其人更是武道之中的击技好手。以致乡野闲谈常常有太祖有‘千古帝王武功第一’。说起来这句话也是颇为讨巧,实则若是真意千年论,离崩千载虽有豪杰辈出,而帝王却真只这么一位,从此之中也可略见一斑。
沈彦尘自小便是听着开胤诸英杰的故事长大,在故事里开胤帝君必是戎马天下、纵横九陆,关于胤太祖也有不少轶闻志怪之说,但胤太祖的事迹多是记载在史书之上,在沈彦尘所见的文献、所听的故事中,‘帝师’宇不凡几乎是有些‘智多而近妖’,因此胤太祖倒是显得更为真实,他谥号之中最后更是有‘仁皇帝’之言,如今想到刺出这一剑的是开胤帝君,沈彦尘的心中是吃惊非常,一时竟忘了再称呼‘胤太祖’,而是脱口而出道了一声李鸣珂,情急之下更是急忙问道:“伯伯,真是他么!刺谢厌兵一剑的可真是他?”
白诚轩道:“如何能不是他!‘龙翔凤翥佐鸣珂’,哼…好一个‘卷开圣祚啸龙行’,…若不是他又能有谁能和宇不凡配合的如此精妙无间。”
自白诚轩讲述当年之事起,沈彦尘便能觉出老人对于开胤帝君的轻蔑之意,即便是如今李氏皇族也是嗤之以鼻。终于到了此刻,沈彦尘也算明白了这是为何,便听老人继续道:“那剑的剑尖自谢厌兵背后突刺而出,登时鲜红的血汩汩而出,那时我们‘五姓’之人皆为骤然之变而心惊不已。可约有一会,伯伯听见的却是谢厌兵的轻轻一声轻笑,谢厌兵是背对着我们,因此李鸣珂整个身子也是被谢厌兵挡着,起初伯伯也是看不见他的长相,只听李鸣珂是惊声道了句‘你!’,然后便见洞穿谢厌兵胸口的利剑缓缓退了出去,哼…李鸣珂帝业有成,后人称他一声‘千古一帝,定世人皇’,那时虽是年幼,可在他那一声之中,我听到的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仓惶,便是能一举偷袭得手,但是站立谢厌兵身前,那个真正害怕反倒像是他自己。”
听到这里,沈彦尘心里也是有一种郁闷已极的情绪,他知白诚轩所说定然是真实的,可这种真是却像是在说以往自己所闻皆是虚假,开胤帝师、帝君两个后世之中堪比圣贤的两个人,还有这如此不可为人所闻的隐秘,或许该说是一个‘丑闻’更为合适,沈彦尘不是不知权利之下必然有些黑暗的存在,起初所知是一场光鲜和勇武,而真实之下是一个丑陋和卑鄙,只是这种真实像是在毁掉以往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们,于此时,沈彦尘也不得不去承认或许真如老人所说,亦如从未有过‘太平盛世’一般,这世间也从没有真正的英雄,有的之时粉饰之后的面孔,而在这张假面之下隐藏的真是是一个颠覆。
听白诚轩道:“那时自是不知稍后才晓得,原来非是李鸣珂将这利剑抽出,而是谢厌兵一手攥在剑刃之上,自己将这贯胸而过的利剑缓缓抽出,伯伯虽是不曾看见那时李鸣珂的表情,不过想想,只怕李鸣珂的震惊自是骇然不已,那一声轻笑之后,便听谢厌兵说道‘好一个…卷开圣祚啸龙行!说来倒是我谢厌兵高看了你宇不凡,你一身能为皆出『稷下学海』,但这‘真言咒缚’却是道门三脉之中上清天秘术,便是你在如何聪慧过人,可没有个两三年深研苦究,也是难以将其融入你‘天章圣卷’的武道之中。儒、道两宗间隙深,道门上清天却愿将‘真言咒缚’要诀告知与你,那么你又是拿什么东西做交换,呃…到了此时此刻,我才晓得或许你早存杀我之心。”
沈彦尘问道:“这么听起来似乎‘真言咒缚’是颇为克制谢厌兵前辈的‘无剑之剑’。”慢慢自言自语到了一声‘道门上清天’,沈彦尘忙到:“伯伯,你曾说儒、释、道乃是『三正四奇』之中的三正门,‘帝师’宇不凡出身儒门,‘真言咒缚’的秘术出自道门,会否谢厌兵前辈实则是出身‘释宗’一脉?”
白诚轩摇头道:“『三正四奇』之说古已有之,影响之深能上溯‘三皇五帝’之世,于今『三正四奇』之说少为人言,可今世胤国华土之中诸子百家的格局也是和此有着密切关系,儒、释、道‘三教’之中,似乎是因创派祖师之故,这释宗历来最是少涉天下权柄之争,因此以谢厌兵之能,伯伯到也是和宇不凡的认知相同,或许谢厌兵的出身来历是和‘四奇’之中的消失已久的『西祗剑门』有关。”
『洗墨湖』那个奇异的梦里,沈彦尘曾见儒、释、道‘三教’圣贤联剑的情形。而在此时儒门犹在,释、道隐两宗迹。思及此处,沈彦尘心中也是暗问,到底『三正四奇』中儒、释、道着‘三正’、西祗、东畤、南溟、北辰着‘四奇’,到底它们都隐藏了怎样秘密。其实说来,这时离着沈彦尘初来兖州之地也不过十多天,可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在听过老人的讲述之后,在沈彦尘的眼中,这原本该是清晰的世间越来越显得迷雾重重。
白诚轩如何看不出沈彦尘的疑惑,道:“有些事经历岁月洗礼之后,久久积淀之下,也就没人知了本来面目,伯伯虽是南溟中人,可对于南溟之中秘辛也是知之甚少,一门三脉俱是来以『北辰帝阙』为宿敌,可其中的因由何在是谁也不知,其实世间的种种事情咋看之下还是有头有序,可当深究之时越见模糊,就像是个不住在修建的城郭,城郭的名字是还是如旧,可新城总是在旧城的废墟之上建筑。越来越后矗立在面上的是个恢弘的城,而在其下埋着的却是曾经的城郭的墟土和残骸。别说是一人、一城,就是天下九州经年历久之后,很多的真实也是面目全非,剩下的只是今朝之中的粉墨。”
往日里沈彦尘是不知白诚轩的身世,今日之中听着老人娓娓道来当年旧事,已然是能略微体会其中的一番心境。
白诚轩叹了口气,道:“谢厌兵前面那些话是说给宇不凡,而后听谢厌兵对着李鸣珂,道‘李鸣珂,今日你一剑想来是想给你自己刺出一个王图霸业,可开国成就帝业又能如何,到头来不过是个自欺欺人,历来都说离哀帝如何的昏庸无能,可你也不见得能比他高明多少,他虽亡国却能使得嬴氏血脉不绝。而你却是如此着急这将自己这一姓架到火炉之上炙烤。你强求帝业之成,或许有宇不凡之助真能传承数代,可‘蛟龙’毕竟只是‘蛟龙’。似龙而非龙,却自以为真龙。最后你的贪心招致的只能是一场‘天罚’。”
——似龙而非龙,却自以为真龙!
沈彦尘知谢厌兵是不世的奇才,可这一句话却是未必正确,以胤太祖功业之显如何称不得真龙,开胤至今近六十年,胤国国势日张,李氏皇族在胤国华土之中也是素有贤名,即便是客栈之中胡是非能说了一番‘盛世危言’之论,不过这样的辞藻之说古往今来也非是少有,在沈彦尘想来,世间的事虽是有玄奇之处,可说不过还是落在‘事在人为’之上,而对谢厌兵来说,那时胤国未立,他这么一说到是显得很是无根无据。
白诚轩道:“李鸣珂一利剑抽出,立时鲜血染红谢厌兵身上白衣。隔得稍远可是这么看去,我们这‘五姓’之人看到的却更是是一个不凡的风采,白衣如云、血似红霞,便是如今,那般的风骨伯伯也是钦慕的紧啊!自谢厌兵中了这一剑之后,宇不凡、李鸣珂倒是不敢开口说话。在作坊之中,我只看见谢厌兵的肩头略一耸动便见有一人被甩了出去,这人被狠狠的摔在湖面之上,这人正是李鸣珂,说来论及长相开胤帝君李鸣珂可是比不得谢厌兵、宇不凡的英俊,他的身材算不得高大,不过脸上棱角却是分明,也算称的上脸有英气之说,谢厌兵将他甩出去之后,却是倒执剑刃举起一把剑来,而这剑便是李鸣珂刺杀他的那把剑,只听谢厌兵道‘如此一剑也算的上剑器之中的上品,不过和这上面淬的毒比起来,如此剑器倒也算不上名贵了。’”
沈彦尘怒道:“毒,他…他们竟然还在剑上淬毒!”一个‘他’说的是李鸣珂,可如此的布局,沈彦尘如何看不出,‘帝师’宇不凡必然也是早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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