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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人员渐渐撤去,惨白的射灯乍然而灭,寂然的病房更显冰冷异常。叶沂僵立门外:“二哥,严寒他……”
“别怕。”叶宗握紧她的手,“医生出来了,我们去问问,一定不会有事。”
说着,最后一名医生也退出房间。只见他掩上门,径直走了来,在叶宗面前站定:“来了。”
“师兄。”叶宗的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敬意,“辛苦了,多谢。”
“分内的事。”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英俊至极的脸,“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之后的康复会很漫长,也很痛苦,要做好心理准备。”顿了顿,他转向叶沂,“叶小姐吧?我是江铭,严寒的主治医,叶宗的同学。幸会。”
“江医生,谢谢你。”叶沂握住江铭的手,“请你帮帮他。”
江铭点了下头:“一定竭尽所能。”
“放心吧。”叶宗揽住她的肩膀,“师兄在学校就是传奇人物,连校长都说他是医学界一大奇迹。有他在,严寒一定没事。”
“校长当时说的不是江铭,而是叶宗和江铭,你还排在我前面。”江铭静静望着叶宗,“就这么彻底放弃,你真的想好了?不会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叶宗淡淡一笑,“人各有命。”
江铭微微叹了口气:“保重。”说完便转身离去。
叶沂消化了一会儿,蓦地转头:“彻底放弃?”
“我注销了自己的医生资质。”
“什么?!”叶沂一把抓住叶宗的手,“二哥你……都是因为我,对不对?”
“我是为我自己。”叶宗任她握着,目光无波无澜,“叶家到了咱们这一代,孩子虽多,可成器的太少,父亲的主意早晚打到我头上。到那时候,我就是众矢之的。与其这样,倒不如赶快把能抓的都抓在手里,等明枪暗箭来时也多点胜算。”
“不,你骗我!”叶沂摇头道,“你早就脱离了和叶家的所有关系……当初你凭一己之力出国,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再也不用回去……如果不是我,父亲根本没什么能威胁到你……”
“你见过黎离了。”叶宗抬手将她打断,“没错,我离家是是抱着再不回去的想法,但她给我上了一课。被她抛弃以后我才知道,钱和权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它们就只能任人践踏。父亲说得对,我以前太过清高。什么追求,什么理想,医生又怎么样?治病救人,听起来高尚,到头来连自己都救不了,只能任由一个女人侮辱。以后不会了。该是我的,我都要一样一样亲手拿回来。”
“二哥你……”这是他的真心话?原来的叶宗不是这样。他常自嘲洁癖严重,就该当个医生。而叶家太脏,多呆一分钟都让人受不了。若没见过黎离,这些话叶沂绝对不信。
但黎离和叶宗的故事明显超乎她的想象。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脱胎换骨也不是多新鲜的事。她和季承、唐蜜和韩延不都是这样?只因在转角处无意撞见,人生便彻底脱轨,朝着无法预计的方向一路狂奔。
“分寸我清楚,用不着你来操心。”叶宗平淡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可以选,你想不想离开季承?”
想不想?这从来都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前几日尚微上门的情形突现脑海。
“季承,你多吃点这个!”
“季承,你最近怎么都没过来玩?”
“季承,上次你说喜欢的那种点心我又做了……”
可笑的是,季承曾经一次又一次当着尚微的面苛待她,而尚微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他却没半句阻拦。就这样,他还屡屡否认与尚微的关系。即便这是实话,她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如果尚微在他心里只是朋友,那她就远不如朋友。
叶沂甩甩头,赶走不快的记忆:“分开是早晚的事。现在为了孩子耗着,只看耗到什么时候罢了。”
叶宗盯了她一会儿,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就有数了。不过有一样,你回叶氏的事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如果你还想离开他,就不要回来。只要你们的夫妻关系还在,你回来就必定引起猜疑,我做事反而放不开手脚。如果真想帮忙,你不如帮我盯住季承。”叶宗忽然对她弯了弯眉眼,“这是除你以外,谁也做不了的贡献。”
叶沂心中一凛,竟有种冷汗涔涔的感觉:“二哥,你的意思是……”
“你留心他的动向即可。必要时我会问你。”叶宗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想要的生活,我一定会给你。小妹,相信我,你不会等太长时间。”
***
叶沂到家时,季宅已经陷入昏暗寂静。她四处看看,也没找到季承的踪影。她根本没注意他是何时离开医院的。这样也好,叶宗刚刚的话还犹言在耳,稍微一琢磨,心里便像长了草一般杂乱。这时候见到季承,只怕让他看出端倪。
一进门,她先去了麦苗的卧室。孩子睡得很好,摸黑掖好被角,她正要起身离开,心里却忽悠了一下。麦苗的小屋里一直有种淡淡的奶香,此刻却夹杂了什么别的气息,令人寒毛倒竖。
为了不吵醒孩子,她没开灯。此刻室内一片漆黑,连大门都不得见,只有无数不安的因子在空中起起伏伏。心口一阵乱跳,她屏息又走了一步,却撞进一副坚硬的胸膛。
叶沂拼命捂嘴,才没尖叫出声。而季承的气息幽幽抚在耳畔:“季太太,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乍然一亮。随即,她身子一歪,直接被掼进那光亮里。等到站稳抬头,她已身处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房间。这是……季承书房里间的卧室!
确实,麦苗房间的墙壁上有一扇门,叶沂一直认为是个储藏室。杂务有佣人打理,她便没在意过。没想到,那门竟直接通向旁边季承的房间!
眼下三更半夜,她尴尬而立,身前是眸色幽黯的季承,身边是季承每天睡的那张大床。怎么看,怎么都是不妙的情形。后退一步,她戒备地问:“你干什么?”
季承盯了她良久,忽而凉凉一笑:“等你。”
叶沂再次后退:“找我有事?你刚才要走,怎么也不说一声?”
季承慢慢上前,似笑非笑地俯身平视她:“我在你多不方便。再说,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么,季太太?”
叶沂终于察觉是哪里不对:“你喝酒了?”
“是啊。”季承蓦地起身,踱到床头的矮几前。
那上面放了只洋酒瓶子,旁边还有个空了大半的玻璃杯。只见他“咕咚咕咚”将杯子斟满,起身递到叶沂跟前:“你也一起?”
他不正常。季承这人大部分时候都温和含笑,以掩盖真实的情绪。而现在,他的笑意鲜明而又刺眼,满是不折不扣的嘲讽。叶沂没见过这样的他,一时竟有点害怕:“很晚了,先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她转身逃进书房,打算从那离开。然而,把手转了一下,大门却纹丝未动。再想用力,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背后抵来:“那门从外面反锁了。想出去,只有从孩子的房间绕。她睡得正香,你想吵醒她?”
“你干什么!”叶沂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大半夜的,喝醉了酒还进孩子房间,季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实在想不出来,只能等你回来问问。”季承抱臂倚在门框上,扯着唇角道,“叶沂,我想不通,你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当初为什么生下这个孩子?”
见她咬着嘴唇不说话,季承眸色一沉,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阿菲说,一个女人如果愿意给一个男人生孩子,那对他一定是有感情的。叶沂,你究竟是不是女人?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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