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当任小茴火急火鸟赶到书店的时候,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却很想赤脚踩在雪地上。
齐名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任小茴一路小跑而来,短短的头发随着她的奔跑而跳跃着,雪花在她的头顶上漂亮的旋转,却还是落在了身后。
突然,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呲”的一声,任小茴整个人猛地朝后倒去,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齐名是在任小茴前一秒发现她要滑倒的趋势,却远水救不了近火,待她扑通落地摸着自己的屁股喊痛的时候才跑到身边,试着扶她起来。
任小茴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只一个劲儿的喊痛死了痛死了。
“你再坐下去裤子就要湿了。”齐名无奈的提醒她。
“还不都是你害的!”任小茴一巴掌拍在齐名的胳膊上,埋怨道。
“好好好。”齐名哄着她赔笑脸,“我这不是将功补过来了吗,难不成还要我抱你不成?”
任小茴灵机一动,她确实不怎么想走路了,哪怕是几步。原本想自己爬起来的身子突然一沉,依旧保持着疼痛不堪的表情,可怜的说,怕是真走不了了。
“任小茴!”齐名早已看穿她的伎俩,白了她一眼,“男女授受不亲!”
“我可没把你当男人看。”任小茴撅着嘴没好气的说。
任小茴说的句句属实,她没有把齐名当男人看是真,偷懒不想走路也是真。跟齐名认识五年以来,他对自己的关爱让她很放心。以前一直跟娘亲吵着闹着为何不给她生个哥哥或姐姐,自从齐名出现之后,娘亲的耳边再也没了这般唠叨。
齐名那个心寒啊心寒。
“我可一直都是把你当女人看的。”齐名突然笑了,色咪咪的看着她。
在这飘着大雪的夜色里,这笑容无疑比刚刮过来的阵阵寒风还要切割人的身体,任小茴心虚了,赶紧扶住齐名的胳膊要爬起来。
这下齐名却不干了,臂膀稍微用力便将任小茴按在地上,死活不让她起来。
任小茴已经感到有一股贴近肌肤的冰凉正渗入屁股里,后悔莫及啊。
“大侠饶命啊,小女子深夜赶路,并无冒犯之意。”任小茴赶紧拱手求饶,“大侠饶命啊!”
原本想要趁机试探试探任小茴,若是将自己的心跳贴近她的心脏,会不会如自己一样?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无厘头给挡了回来,她微低着头,眼神却透过厚厚的刘海明亮的照向自己。
齐名狠狠的朝她头上敲了一记,然后将她拉起来。
屁股传来隐隐的疼痛感,任小茴扭头揪着裤子后面湿透的地方,苦闷的说,真的湿了,要冷死了。说完又是一阵嗷嗷大叫。
齐名懒得理她,便径自朝书店走去,任小茴只好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还在想她吗?”
身后突然传来拨动心跳的一问。
齐名停住脚,转身看着任小茴,仿佛刚刚摔了一跤嗷嗷大叫的人不是她。也许是刚流过泪的缘故,那双眼在夜色里越发明亮,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心的正中央。
有很多很多大小不一的雪花横在他们中间,但齐名只看到了她眼里的那些。
“是啊。”齐名微微扬起嘴角,却说得很苦涩,“很想她,想了一整天,想她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不会的。”任小茴说的很坚定,“她肯定不会的,她那么爱你。”
“我还在想是不是应该早些向她表明我的真心,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失而不得。”
任小茴静静的看着他,眼泪又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狠狠吸了吸鼻子,说,齐名,你别这样,我也会很难过。
“虽然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却只能远远的看着。”齐名伸手擦了擦任小茴脸上淌着的泪水,温柔的说,“我现在就很想告诉她,其实我很爱她,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从我身边走掉,可是我又无法打破,也许她现在活得很开心还很美好,如果有一天真的被我打破了,我怕她恨我。”
任小茴呜咽的哭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齐名的脸,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她怎么会恨你呢,只要你像往常一样好好活着,她肯定会很开心。
“任小茴,你还是孩子,你不懂。”齐名轻轻笑了一下。
“我懂。”任小茴紧紧抓住齐名的胳膊忙说,“我怎么会不懂。”
她不想因此而跟齐名拉开距离,她希望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成为最有力的依靠。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西街两旁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仍旧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微风过处,徐徐而落。
即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任小茴书店的生意竟也越来越好起来。
大门敞开,暖气开得十足,也不觉心疼。
自从接受了司徒格的建议之后,任小茴确实进了一批历年考卷,加上司徒槿在学校的大力宣传,原本惨淡的书店时常会钻进来三三两两的学生。
但时间一久,任小茴就犯愁了。
真正文学类的书没有卖出去几本,倒是那些少许的穿越宫斗小说被一售而空,甚至还有学生将任小茴未曾听过的那些小说书名写下来好让她去进货。
任小茴拿着本子上记下来的书名,为祖国下一代正在绽放的花朵忧心。
在她眼里,一本书的价值在于给人带来了怎样的成长,如何跟随历史的潮流在时代变换的寂寞中静静沉淀,数年之后,依旧还能诉说着世间耐人寻味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作为一名清贫的老百姓,任小茴偶尔也会关心关心亲爱祖国母亲的发展,时代正在迅速而稳步发展,人们生活水平也逐渐提高,可社会却越来越浮躁不安,经常游离在醉酒边缘。
她很想为祖国做点什么,却自知能力有限,好不容易开了书店想通过那些书籍来感化世人,却不想它们竟在自己的手下无人问津而孤寂一生。
这让她感觉很失败,很失败。美好的人生也总会在此刻受到冲击。
就连齐名也时常挖苦她,任小茴啊任小茴,你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上学的时候没有逃过课却也没见学到什么知识,工作的时候没有顶撞过上司却也没见挣几个钱,眼看着岁月年华无情的践踏着自己的脸,也没想过挣扎一回,人生若是这样度过,岂不是要留下许多遗憾,死也死不瞑目啊。
任小茴却也不生气,倒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借用老者的口吻说,我们家的生活理念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快快乐乐才是福,还要将这平淡快乐发扬光大,日后好光宗耀祖。
一句话差点儿让齐名喷出一口老血,能在现如今这样的一个社会里找出这样一个人,非任小茴莫属。
能造就出现如今这样的任小茴,大多要归功于她的老爸。
对于自小就失去双亲只能寄人篱下的老爸来说,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亲人,然后一家人安安乐乐的过日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所以当自己的女儿要求开一家书店来了度此生的时候,虽然脸上嘴上都不满意,心底却也接受。
齐名总是说任小茴老爸的观念有待改善和提升,毕竟时代不同了,一个人若是不去经历风风雨雨又怎能珍惜风雨过后那难得的宁静呢。
但任小茴却不认同,并说自己也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却也照样懂得珍惜眼前热爱生命,这主要还是要看一个人的悟性。
言下之意,任小茴同学又自我得瑟了一番。
只有今天的任小茴怎么也得瑟不起来,还很惆怅。
一阵哀婉动人的感慨在耳畔响起,齐名停住敲击键盘的修长手指,看着任小茴迷茫的望着门口,好气又好笑。
他走过去忽地一屁股坐到收银台上,一脸柔和的俯视着任小茴的满脸惆怅。
正专注于思考的任小茴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直起来朝后仰,见是齐名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没好气的叫了句,要死啊!
齐名双手捧住任小茴的大脑袋左右摇晃,一张完整的大圆脸都被他的大手捏皱到一起形成沟壑状,还一脸好奇的说,让我摇一摇,看看能不能摇出什么宝贝。
任小茴苦苦挣扎,使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的手从脸上扒下来,怒目而视,大吼,别烦我!
齐名只好又将脸凑到任小茴的眼下,睁大着那双魅力四射的眼眨也不眨,一副顽劣的样子,笑着说,他们都是没文化的人,别计较。
任小茴突然噗嗤一声,嘴中喷出一堆细小的口水渣直扑齐名的俊脸而去,鼻子也跟着冒出几个小泡泡,挂在鼻孔处显摆了一番才爆破。
齐名龇着牙看着任小茴脸上这番景象,都不好意思去擦自己的脸。
他只是好心抚慰一下任小茴同学受伤的心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心办坏事儿?
任小茴瞬间回神,来不及多想便提起自己的衣袖抹到他的脸上,忙说,我今早刷了牙还没吃早饭,不会太脏。
齐名一脸痛苦外加嫌弃的表情,揪心的看着任小茴慌张的脸,狠狠的捏住她的鼻子,还有鼻涕渗出。
正当他要开口挖苦挖苦任小茴的时候,突然感觉屋内这片光明略显暗淡,扭头便见司徒格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们俩。
齐名觉得一定是因为背光的原因,要不然怎么会看不清他那张脸写着什么表情呢。
不过,不管怎样,齐名心里是高兴的,让司徒格知道自己在任小茴心目中的位置,当然也得让他明白任小茴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无知的任小茴看不出来,他司徒格不可能也看不出来。
任小茴一见是司徒格,鼻子立马挣脱了齐名的虐待,挥袖擦了擦,兴冲冲的跑到他的跟前问,你怎么来了?
齐名停在半空中的手赶紧收了回来,冲他勉强的挤了个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下午没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司徒格偏下头迎上任小茴亮晶晶的双眼。
一句话说得任小茴心里喜滋滋的。
齐名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任小茴将司徒格拉进书店,叽叽喳喳不停的说着他认为很白痴的话语,便轻咳了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司徒格第二次看向齐名,仍旧是一脸略带笑意的平静。
老早就从任小茴的口中得知齐名这个人,包括和苏静一见钟情的传奇爱情故事。虽然并不太相信男女之间的纯洁友谊,但任小茴似乎很确信,为此他也很确信。
毕竟那个在死去女人脸上的一吻真的深深的打动了他。
可是方才,那一个落寂的眼神最终没有从眼角逃过,甚至比什么都要深刻。
“你们见过的。”任小茴并不介意再次向对方介绍彼此,甚至恨不能让两个男人立马产生深厚而伟大的友谊,“不用太拘束。”
一个是她喜欢了十年的男人,一个是肝胆相照了五年的兄弟,任小茴此时此刻感觉幸福极了。要是苏静也在的话,真真是圆满呢。
两个男人忽然同时捏住了任小茴的大圆脸,一个左边,一个右边。
任小茴突然愣了一下,本想转动自己的头,却被两只手固定着,只好转动眼珠,左看看右看看,始终看不到高她一个头的两个男人。
齐名和司徒格瞬间四目相对,似乎谁都不愿松开自己的手,半秒钟过后只听任小茴同学委屈的说,痛死了。
两人这才放下,又听任小茴兴奋的叫着,你们俩居然这么有默契!不忘揉揉自己的脸颊,俏皮的说,只是委屈了我的脸啊。
齐名轻笑了一声,亲昵的戳了戳任小茴的大脑袋说,请我吃饭。
“要不就今晚吧!”任小茴立马回答,然后仰头看着司徒格又小心的问,“可以吗?”
司徒格揉了揉任小茴的头,温柔的说,你说好就好。
“OK!”任小茴打了一个响指,敲定。
时针还未指向五点,任小茴就迫不及待的关了门。
临近黄昏的天空被大地映出半分皎洁,少了风的引动,越发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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