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顺风顺意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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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朵恰巧落在小羲鼻尖,孩子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吓跑了它,小脸蛋生生地憋红了,粉嫩鼻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

“怎么办,亲娇娇真是可爱绝顶!”少姝几乎笑得绝倒。

(亲娇娇:介休方言,对家中幼儿的亲昵爱称,类似还有“狗娇娇”,“亲娇蛋”等等,就是“心肝宝贝”的意思。)

也不知道小侄儿能否明白,她自顾自道:“随风而来,随风而去,小羲呀,你可别小看了它们,不论落到哪里的土地立足,或肥沃或贫瘠,它们都会努力生根发芽的。”

少姝对小小的种子们惯有一份发自内心的呵护与期待,它们一定可以随遇而安,自如地应对必将发生的所有际遇,相信这些都来自金簪草妈妈的深爱,无私的母爱便是这样,为子女插上乘风而起的翅膀,让他们变得温柔与勇敢,而不是委屈与妥协,这才是真正天然纯粹的情感。

终于,望着如棉似雪的团团绒毛带着细小种子轻盈地飞远了,大小孩与小小孩一同摇摆起身子,开开心心地拢嘴遥祝:“顺风顺意呦!”

这时,子献走近了凑趣儿道:“怪不得哥哥说少姝是‘孩子王’,小羲咿咿呀呀偏你都听得懂,见了你比见了他亲父还话多!”

他手里还端着一盘新烤的“烘干”小饼,色泽金黄,上面撒薄薄一层芝麻,香气四溢:“这是秀英婶让我端来给小羲的零嘴呦。”

小羲抓起一枚,烫得两只小手来回倒腾,还是忍不住大口咬下去,烫得直吸气,又笑又哭的模样惹人发笑。

“小羲慢慢吃,还有好多呢,”少姝劝小侄子慢些,回头却横了子献一眼,当然没有真的使气,活脱撒娇的模样儿,“子献哥哥,人家好歹也当上姑母了,怎么还口口声声取笑我是小孩子?”

“哗,好一个‘姑母’,真是失敬。”子献整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来充作调侃,说着附耳过来,“不过,多当会儿孩子不好吗?前年少婵姐姐及笄,她那股惆怅劲儿,可是一言难以道尽哟!”

(及笄:古时称女子年在十五为“及笄”,也称“笄年”。笄是簪子,及笄,就是到了可以插簪子的年龄了,《仪礼·土昏礼》:“女子许嫁,笄而醴之,称字。”)

“姐姐及笄的时候,情形究竟如何?”前年少婵及笄,正值大雪封山,生生延误了,少姝至今抱憾。

“容我细想,哦,‘什么,就这样子长大成人了?’‘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子献学样复述几句,男子的声线虽不大像,却也将少婵的寞落仿了个七八分,“你是没见,她连着几日茶饮不思,总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少姝欲详知究竟,拉着子献按在石鼓上坐下来,自己就近坐了片干草皮,又哄撮地将小羲揽过身旁。

“及笄后,祧名渐渐少用,外人呼唤起来皆称字,便叫作郭婵了,她老大不乐意,还说什么不想离家,要承欢父母膝下,要兄妹常聚,要韶华不逝……”子献索性一口气说下来,“妥妥的痴儿情态。”

(祧名:古时家族用单一偏旁或单一用字作为同一辈的标识的,叫做祧名,是以之入名并区分辈分、排行的一些字。)

郭家的祧名,男子从“子”字,女子从“少”字,出生即用大名,长辈亲友们呼唤亦有爱怜亲昵之意,而当男子加冠,女子及笄后,便要取字了,均是将祧名去掉以称。

听着听着,少姝神情微滞,还没开口,眼圈儿倒先红了:“是呵,我们为什么都要长大?为什么要分离?”

“瞧瞧,刚还不愿意人当你是小娃儿,这会儿又跟着少婵姐姐跑了,也妥妥是个痴儿”

少姝也觉得自相矛盾,无奈扯出一抹憨笑,转而便不服气,压着嗓子出言呛他:“哥哥也别嘴硬,数数咱们几个小的,谁不是受少婵姐姐手引口传,学着断文识字的?等出阁了,经年累月地见不着她的人,你心里肯呐?”

这些话正戳中了子献,只见他合面一沉,酸恻得撇撇嘴,半晌作不得声。

想起方才少婵与母亲的对话,少姝难掩怅惘:“长辈矍铄俱在,兄妹嬉笑环绕,华岩馆中春光盈室,甚或照乡俗吃饭穿衣走路这些琐事,在少婵姐姐心里也都割舍不下,至美的人间烟火,不过尔尔。”

“你且放心,姐姐这样好的女子,来日远嫁到徐家去,必也谦良淑德,爱子持家,是难得的慈母贤妻。”子献善言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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