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不如邂逅（1 / 2）

那天子，李老汉又在摆条说：“在城里的巷子里碰见赵老大了，龟儿不落轿呢，看到人招呼也不打，脑壳还一望一望的，没有把我打在眼里。也是怪得很哦，一个水井吃水长大的人，哪个不知道哪个是啥娃子啥宝子，像是生下来就自己到茅坑边上去拉屎尿了，做抖起个官架子，我话都说不上呢，又好大一个烟锅巴踩不灭呢”。赵亮眼说：“说那些，赵老大，是他娘身上掉下的肉，儿奔生，娘奔死，他娘走得早，我是又当爹又当妈，一泡屎一泡尿，把他拉扯大了的，大家也是看到的，不是浮上水的人呢，皇帝老倌都有几个穷亲戚呢，以后，大家要我带个话，说个什么事，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要说不出口，不要怕打麻烦，你说嘛，周围团转，百八十里，也才出了这么个人呢，十八亩地里点颗高粱，独苗儿呢，必要时，老子我去帮你们给说，就是他敢在你们面前翘尾巴，也未必敢在老汉跟前翘尾巴呢”。大家东一个西一个地直是点着头，说：“就是，你是哪一个嘛，人家混到那个份上也不容易哦”。只要是大家说他赵亮眼的当官的儿，他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唾沫星子乱飞了，唾沫星子都淹得死人了，一口唾沫一颗钉了。要是大家忘记提起赵老大了，他就没有个高兴气气，憋不住了，也会无缘无故地骂他的儿子，说：“这狗日的，老子不是耳朵在发烧，就是在打喷嚏，呵欠连天，总又是大娃子，又在想老汉嘛，讲说想吗就打个电话嘛，回来走路要爬坡，电话给不爬坡嘛”。

赵老大和憨子赵老二不同，你甚至看不出他们就是两弟兄，他的妈随时就像是做错了事样，自言自语地辩解说：“一娘生九子，有的像黄桶，有的像水桶”，赵亮眼有时气起来了，就说“丢人显眼呢，哪儿遭那哪儿养伤呢，哪儿来的哪儿去呢，憨子赵老二他该认哪个是他老汉，自己去认呢，我没有下这个种呢”。

赵老大当官，上午在车上看着转，中午在桌子边绕着转，晚上是围着裙子转，是个“三转”干部。人年轻，酒整得凶，午饭喝，晚饭喝，宵夜喝。他觉得这龟儿喝酒，喝的就是文化，关键要义又是要给头儿敬酒，要好敬酒，敬好酒，酒敬好，都说呢，个家头儿呢，一般不喝酒，不喝一般酒，喝酒不一般呢。敬酒的时候，自己只有憨起喝，只有这样，头儿心目中才知道有你这个人。也是哦，你说人这个东西，先不说他是不是个东西，或许是个东西也许不是个东西，或许不是个东西也是个东西。你想嘛，或许三个腿腿的猪没有见过，但是两个腿腿的人满街跑的都是呢。讲说，都是两个肩膀抬个口，都是脖子上边一个蒜菠萝，人家头儿凭什么就来认识你，认可你呢。有人还说，知人善任是对的呢，是啊，前提是头儿知道有你这个东西呢，他知道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东西，更不知道是个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凭什么提携你这个东西呢。说的是金子在哪儿都会闪光，但是这个，看你怎么看呢，金子要是被埋没在土里了，都地下深处八百米了，你闪得了光不。说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呢，那巷子悠悠，转弯抹角，十里八里，酒你飘得出来香气不。就像个萤火虫儿，自己都会闪光了，又好大个吼气嘛。都自己会闪光了，自己会飘香了，那还要有人来相马干什么呢。

说是相马也有学问，相的是爆发力，耐久力，负重力，至于色泽，胖瘦，男女，出生，都是次要的呢。讲说，相马不如赛马，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不就完事了，但是头儿不干啊，都去赛马了，那还要头儿干什么呢，莫非是屙屎糊凳子了。再说，说的是马背上可以打天下，但是马背上治理不了天下呢，你想嘛，赛出来的马哪个上得去，哪个做得住，哪个骑得了。就是是一匹好马，也要有个笼头呢，才不会信马由缰呢。要马是一匹好马，首要的必须是自家的马，就是必须是要忠诚于主子的马，为主子跑马才是正道呢，要不就是渠道不对，一切白费，当然也是站道不对，一切白费呢。其实，喝酒这文化，说玄乎也玄乎，说简单也简单，简单点就是喝酒要顶真不把自己当个人呢，在把自己不当个人的时候，就把头儿当个人了，不，是当个人物了，还不，是当个大人物了。都说这酒喝下去，看起来是水，喝到肚子里边就闹鬼，可这个喝酒，他却有附加值，给头儿敬酒多了，头儿从酒风看作风，从酒品看人品，慢慢地就记得到你了，在头儿那儿就有你这个东西了，头儿就是通过这个，看你是不是忠诚，忠诚到是不是有为了头儿为了信仰都有自我牺牲的精神境界了。喝酒你把自己灌整得越恼火，头儿也就越高兴。准确点说，这还哪是头儿在整你呢。头儿整你，那是看得起你呢，因为在他看来，你还有整的价值呢。你想，哪个去整路边上的讨口子呢。你虽然是被整了，或许你也是越是被整越高兴，你想啊，头儿可以整的人很多，专门整你，你的价值就凸显出来了，你就是头儿的一部分了，你就像是头儿的一个什么东西，悬吊起的了，重要性就出来了，也许就是那样，头儿寻欢作乐的时候，需要用上你，你也就重要了。长此以往，那些看不惯你的人，也不敢反对你了，都知道啊，反对你就是反对头儿了，投鼠忌器了啊，你可以偏安一隅了。以前，抽的是软云烟，走路梭边边，现在，抽的是软中华，喝的是尖尖茶，大行其道了。说不定开始是端茶倒水，支桌子打狗，跟在头儿屁股后边，要不了好久，就会在主讲台边上一晃一晃的了。或许你本来就是个没有名堂的人，硬是要说你有点名堂，还是有大名堂，就是你居然还能够狐假虎威了，了不起啊。罗马城不是一天修成的哈，这个要历练呢，不是立竿就能见影的呢。哪儿有那么快当的事呢。就是你立了杆，还要有太阳，要不你就是用你的热脸去温暖人家的冷屁股了。不要仰望星空，地上一脚落空。

不过，这也是个积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呢，你要是只喝一次酒，啥子事只搞一次，一锤子买卖，那就像是雨从石板上淋光过，过一会，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头儿把你请他吃个饭，喝次酒，就像是你个他递上了一支烟，点上，才抽擦了，转过道拐子弯弯，一泡尿的时间，他就给你忘记得狗干儿净了。每周一锅还少了点，每周有两次能够跟头儿在一起吃饭喝酒的机会的生活，那这样的频率就会有高一些的效率了，久久为功，那你被提拔的概率就会高一些了。可这个头儿也不是吃孬东西的人，他一天是翘起个嘴巴角到处吃，走到哪，吃到哪，吃到哪，拉到哪。你想吗，哪个头儿是缺饭吃的人呢，请他吃饭的人排着队呢。

想当初，请镇首长王麻子吃个饭，一直就是赵老大的一个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