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河北新政（7）（2 / 2）

所以在这之前，老窦是也不敢得罪这些人的。毕竟人家有钱粮。

可如今，时代变了。

首先完蛋的就是私铸铜钱。不是说这些世家大族们没有多少铜，他们藏铜的手段多的是。除了直接的铜五铢钱外，各种铜器，建设家族佛堂，直接用铜铸造佛像等，在他们手上沉淀的铜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然而，新桥蓝钢钱直接冲掉了这一切。这种正常历史上没有过也不可能出现的鬼玩意儿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在河北各地顶掉了铜钱。

作为一种货币锚是货币本身的鬼东西，新桥蓝钢钱其实是在上千年的盐铁官营上开了一个能跑火车的口子。严重通缩和民间极端缺铁的现状让蓝钢钱这种被强行赋予货币属性而且本身是优质原材料的双重货币能把任何一种能当一般等价物的玩意儿摁在地上摩擦。

而且，这玩意是世家大族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

钱不行了，那么物呢？毕竟控制粮食，左右物价也是世家大族的拿手好戏。

事实上是，也不行。

河北行台尚书府和封建时代王朝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区别，就是在于对物资的控制上。传统封建王朝，以盐铁管营为基础手段，然后靠丁税，田赋等税收手段，从老百姓手中得到谷物粮食，丝麻布匹。然后建立常平仓等官府仓储机构，然后用来应付整个封建王朝机构的消耗，比如养官，养宗室，养兵作战。同时还承担一些灾年赈济，修建公共设施，提供公共服务的功能。也就是说，封建王朝要想履行自己的职责，首先要收足够的税。

这也就是为什么封建王朝初期能表现的还不错。因为这时候因为人口减少，大量的土地腾出，封建王朝用这些土地分给农民，然后能收上税来。比如唐初的租庸调制和府兵制。

但是等后期土地兼并严重，并没有那么多的自耕农给王朝缴税之后，封建王朝的功能逐渐丧失，那么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但是河北行台尚书府和它背后的新桥县，并不是以收取赋税来支撑自己履行政府职能的。相反的，攥着将近300万亩机耕地的新桥才是河北最大的供应源。

就算河北行台一斤麦子都没收上来，也碍不着行台官营粮食铺子里一斤面粉6个钱，百斤面粉590个钱。

赵郡李氏跟几个小家族不是没用买粮的手段打算引起河北市场上的恐慌，然后伺机高价卖出。但是西祖房偏房的一个子弟在负责这件事儿后，就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西祖房几乎动用了全房一半的铜钱在河间，信都两郡买面粉。然而买到最后，河间官营粮铺那个长着一张驴脸的掌柜，依然用一个穿着珠子的木框子（算盘）笨手笨脚的给自己算折扣。

这位世家子弟算是明白了。就算赵郡李氏把自己家底儿掏空，都不见得能动摇河间市场上的面粉价格。

事已至此，赵郡李氏基本上算是被逼到了墙角上。除非老老实实接受河北行台的摆布，不然的话，他们就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那就是向其他的政治势力投效，然后期待对方能击败河北行台，重新回到他们熟悉的世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