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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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

肖劭朗急欲在这恍惚之间找寻切实真相,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追问,唯恐惹得眼前娇俏鲜活的人儿也兀然消失不见。

肖劭朗甚至很清醒的明白,此为梦境,面前的卿卿大抵只是他心中幻影。

但他不在乎!他想见她,什么样子的她,都好;也想听她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只要,是她。

“小书呆,”琼华莞莞柔笑,温热纤指为肖劭朗拂去不知何时便挂在他颊上的泪珠,亲切的唤着他儿时由她所取的绰号,“怎么哭了?”

狐眸盈盈水亮,满眼都是他。

明明已是满溢胸怀的倾慕,可肖劭朗却还是觉得心底像是被一柄锋利尖锥狠狠戳了一个破洞,有许多珍贵的、他倾尽全力挽留的,都滚落洞中、迅速逝去。

“我给你做了些东西,你来瞧瞧?”琼华牵着他的手一同落座,目光落在石桌上木盒盛的包裹,纤指衔住包袱上素色丝缎一角,缓缓将其抽离,露出盒中精致之物。

“前儿个你生辰,我私心送了坚船利炮,本以为热闹一场你会喜欢,怎知你却不甚在意。我便又想着把一直伴在身畔的银环、角雕相赠,可我瞧着,你好像也不十分钟意。唉,衣衫发饰、腰封绢带儿我是做了不少,细细想来,倒是鞋、枕之类的没有做过。”琼华从盒中取出一双皂靴,将其递给肖劭朗,道,“现虽是初夏,但要防寒从脚起。你且试试,看合不合脚,若有什么不好的,你告诉我,我再改改。”

肖劭朗双手接过,却一时间未能明白琼华心意。若说靴子,凤羽庄内各类样式花色齐全,她怎还亲手做呢?

虽然心中有疑,肖劭朗却未出一言,而是顺着琼华的意,乖乖换上新鞋。

若说凤羽庄内之物胜在花色奇巧、质量优良,那么琼华亲手制的这双便胜在一番心思。皂靴外表普通,并无旁的纹理装饰,但内里尤其温暖合衬,踩上去格外柔软舒适。若非枕边人巧手细制,旁人定是做不出这般贴合的。

“如何?”琼华将盒中另一物捧在手里,狐眼笑瞧肖劭朗踱步垫脚的可爱模样。

“卿卿所做,自是最好。”肖劭朗不住口的夸,“我自出生起,便没有穿过这样舒服合脚的鞋子。恐怕只有仙女下凡才能这样的巧夺天工了。”

“油嘴!”琼华嗔笑着拉他坐下,将手中物一并递上,“自你到应天与我同住,我便发觉你经常夜不安枕。可,是药三分毒,用药调理总是下策,预备是给你做个枕头,但枕芯装什么却斟酌许久。蚕砂去湿和胃但气味不好,茶叶清心明目却要经常更换……可巧,今年津城的梨花开得甚好,我命人剥蕊取瓣,晒干选优,将其纳入暖玉匣子,且在玉外以凌烟罗相配。这枕头既轻软亲肤又安眠沁香,予你,再合适不过了。”

“夫人的心思手艺当真世上独绝。”肖劭朗听琼华这番心意自是欣喜,可低头一瞧,那枕面丝缎上的绣纹却有些奇怪。

凤羽庄的绣工乃天下独绝,其色彩搭配、构图精美绝尘世间,凤羽庄所有绣娘都是琼华一一教导栽培,她的手艺自然更是无双傲世。可为什么这枕绢的绣纹如此粗糙,甚至连对绣意不甚研究的的肖劭朗也能一眼看出脱针、结线之处?

能够解释的唯一原因,便是琼华之病已然入骨销髓,不仅眼力不济,甚至连捏针的气力都没有了。

即算如此,她仍攒着一腔固执,在生命即将消失之际,尽可能的为他多留些许温暖。

肖劭朗微颤的大掌在那凸出不平的绣纹上反复摩挲。他仿佛已能通过层层丝线,看到枯骨僵卧、气促不匀的易宏斜靠半榻,失焦狐眸半睁半闭,纤纤颤指努力缝刺的艰难。

“劭朗,你不喜欢吗?”舒雅清丽的女音轻问,有些忧虑,满是怅然。

肖劭朗不敢抬头让她看到自己满眼泪水,即使是这样如梦似幻的虚景,他亦不愿让她心忧半分。他拿起怀中软枕凑近鼻尖,深深一嗅,清甜梨香瞬间包裹他渐深刺痛的心,令其眼泪尽数落在丝绢之上。枕头再次入怀之时,他才稍稍仰首,努力撑开笑靥。

“怎么会呢?只要是卿卿送的,我都喜欢。”肖劭朗满笑相迎,看向琼华的渊眸星星点点,恰如星河满坠,神光熠熠。

“那就好。”琼华抬首望向亭外天际,滟唇莞莞浅笑,美如瑶天笙鹤,既清且丽,华而不艳。

肖劭朗也随她目光看去,却见远处曦光葳蕤,艳霞弥远,半空中已现隐隐残月,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现尔究竟是晨辰还是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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