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节 更大的权力(2 / 2)
赵过一时回答不上来了,愣愣地看着若无其事的田小小姐。
田小小姐说:“我阿哥想知道我怎么回长月,让你问我?!当日,我们一起去河东,半路上,遇到了我一个同窗的马队,驻在一个营地,我仍然想回长月,就让他帮忙,我只给了他个可怕的眼神,他就不敢不听我的,就帮我离开阿孝潜回长月。”
赵过疑惑地问:“你的同窗,你还有同窗,哪来的?”
田小小姐上前敲他一个爆栗,发觉他脸肿了起来,心情好好,得意洋洋地说:“我就不能有同窗?!告诉你,他们都听我的,我毕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一旦有什么小小的要求,他们,就会,就会争先恐后,吼吼。”
赵过看看她,看遍上下,的确没发觉她有多漂亮,只是她捧着自己的脸,陶醉不已,让自己有点肉麻,这点肉麻倒怪怪的,却不惹人厌,这就是阿鸟常常说到的“可爱”,就像阿狗,过分的事做了几箩筐,到头来,谁也不舍得把他扔出去,喂所谓的“大灰狼”。
田小小姐眨了眨那双微红的大眼睛,睫毛真长,跟两把刷子一样。
她发觉赵过盯着自己,又是一个不屑的表情,说:“再说了,这也是我靠本事得来的。他们都在争我阿哥的产业,我为什么不争,阿哥许诺部民,贸易行,将是自己人的窗口,窗口,自然要自己握着好,那些中原的两脚羊争我阿哥产业,侵吞部民的血汗,部民们都有所察觉,他们知道阿哥失势,自己就要受压榨,自然要找个信得过的代理人,对吧。我,雍部狄阿田,天资英断,应时找他们协商,谈话……”
赵过愕然:“你?!”
田小小姐说:“没错。我。我年龄虽小,可阿爸也是巴特尔。他们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阿爸,不相信我阿爸,也相信我大伯,不相信我大伯,也呀偶相信我阿哥,说服他们虽然困难,不也成功了?我让他们拒绝正在进行的贸易,吓唬、吓唬那些中原人,在他们焦头烂额之际,去找我阿哥最信任的谢先生,说,这些草原人肯跟我们贸易,完全是冲我家族的威名,完全是出于对我阿哥的信任,我阿哥现在不在了,你有什么办法取得他们的信任?你要让他们知道,贸易行还姓我们家的姓。谢先生没什么办法,有求于我,我就勉为其难,走马充任了行柜。”
赵过张大嘴巴,半信半疑。
田小小姐说:“当时可真是焦头烂额,谢先生他们开会开不出结果,朝廷盯上了我阿哥的产业,老黄家和华山也都盯着我阿哥的产业。危急关头,我这就又决定,我改名换姓,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收购贸易行和我阿哥在钱庄的份额。谢先生独力支持我,筹了几千两银子,便宜我一回。我一收购成功,立刻拆旧建新,建三分堂。这边旧的贸易行被新的贸易行取代,自然要破产,华山的小掌门怕跟着负债,甩手一卖干净,逃之夭夭。那边新的贸易行筹建,和我们家有亲戚的老黄想买卖马匹,丢不了我这条线,急需三分堂份额,天天跟着我打转儿。我怎么捏,他怎么扁。他们家很有本事,给我找到一个合适的,让人相信的新身份,从而让我躲开了朝廷的注意。可是我阿哥的事业刚刚起步,留给我的资本不够,筹建更大的新产业,要想让老黄在分子上靠边站,就要先有钱,才敢让他加入。我左思右想,瞄上了奸商费青妲,费青妲已经山穷水尽,只有一笔一笔的固定资产,还面临追赃,贵族讨债,想变卖求现,又没哪个商人敢直接碰这个烫手的山芋。他们不敢,我敢呀。我让她一边造谣,一边辟谣,一边联系买家,做出填补亏空赃款的姿态。等一两家有根基的商人刚刚争取了朝廷上的意思,想出价,我又立刻提前一步,按我和费丫丫事先商量好的那样,抢先成交了,以极低价格购得大量资产。不要瞪那么大的眼睛看我,朝廷既然已经给那几家商人松口,肯定许诺不追究买家,这些买家做梦也想不到,费丫丫是我的内奸,我在毫无优势之下,照样螳螂捕蝉,抢先一步,而且用了他们想不到的价格,和费青妲成交。这些资产,都不是钱,我把它们抵押出去,获得了充足的资金,却瞒着老黄,用让他知道的、我家资产的数目稳住他,然后和他商量,借助朝廷缺马要朝廷的支持,为朝廷办事儿,于是联系朝廷的要人,为他讨了个官儿,还让陛下接见了他。老黄混一辈子,眼巴巴地看着我大伯父出来当官,官越大越大,心里一直发痒,现在终于如愿以偿,根本不知道,我是把他推到前面,与官府合伙做生意是有钱赚,可也有危险,将来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就在前头顶着。他一点儿不知道我阿田的打算,高兴得很,见了我阿哥的人就夸我青出于蓝。他一高兴,就漏了正事儿,前些天,家乡人来京,联合起来,憋在那儿的生意需要成交,因为咱们一直在作着准备,所以在一天之内,全部通过咱们成交,兑现。以前,我阿哥有个想法,就是草原人再来中原做生意,卖的钱不用带走,除了采购花费,剩下的钱全放在咱的钱庄里头,方便他们来年采购,方便咱们用他们的钱扩大规模,这一天的全部成交所带来的巨大利润,加上今年过冬,我为他们往草原上供的十万匹棉布的盈利额,再加上他们没像以前来回带的金银,咱们一时可以筹集的资产大大超出老黄的意外。老黄没有防备,筹措不利,往三分堂投资的钱,只和咱们家旗鼓相当,因为提前说好了的,咱们家拥有一条他没有的商路,多拿二成的份,这么一来,新的三分堂,咱们占了五成的份,老黄只拿到三成,其它二成,让给了一些钱庄,京商,也就是说,三分堂是咱们家的,而在朝廷上出了事儿,是得了官的老黄的,怎么样,说我狄阿田夺了我阿哥的产业,合适吗?!这算不算是凭我的聪明才智得来的?!如果没有我,阿哥的生意,会不会在半年几个月后,关门大吉呢?!”
赵过木然,他有的明白,有点儿不明白,只是说:“这全都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田小小姐“哼哼”两声,说:“老谢和老黑没少出谋划策,不过都是我做的决定,给你说,你一个巴牙也懂不了这么多,反正,你以后少把我当成小女孩,在我阿哥面前,该说的话,一定要说,不该说的,少说,告诉你,三年前,一个和你一样的巴牙,眉毛浓浓的,胡须刚想长,对,也有你这么高,不过没你这么胖,至少脸瘦不少,到处跟人说,说我是小女孩,什么事儿也不懂,我立刻叫人降了他的身高,膝盖以下的,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赵过觉得是真的,要是假的,不会顷刻就给描绘出“眉毛浓浓”,“胡须刚长”,顿时打了个寒蝉,心说:“这小丫头这么狠?!”
他自己的疑问都解了,回去,也能让狄阿鸟放心,就问:“你现在不能回去,现在回去,容易给你阿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偷偷去见一见他?!”
田小小姐呵斥说:“胡闹,没看到我还有事吗?!你立刻想方设法把我藏一天、半天,然后再让我‘虎口脱险’,不然耽误了我的大事,我抽你鞭子。”
说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去掩嘴,葫芦中笑容一闪而逝,又一本正经地说:“还有,告诉我阿哥,我现在只能掌管三分堂,他必须给我全部的权力,才能形成规模。”
赵过倒真不敢再小瞧她,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什么权力?!”
田小小姐上去,又是一巴掌。
赵过品品,这姿势有点熟悉,是有点熟悉,狄阿鸟给着别人提示,让别人说话,都是一个跟不上,就上去拍头,不过没拍过自己,想到这儿,他自己就连忙去想,到底还漏了什么,以至于让这个小丫头如此不满意,于是在田小小姐猛瞪的大眼下想到了,哑然失色道:“你是说,仓州,关中,以及河东,包括张铁头,都让你这么一个小……”
他突然记起田田小姐刚刚说的“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巴牙”,免得这小丫头又冲自己不愿意,改口说:“你要的权力大了点儿。”
田小小姐抬起头,用余光扫扫他,说:“你和谢先生他们通过气么?!你要是给我阿哥这么说,使得我阿哥不信任我,相不相信我会生气,很生气,我一生气,后果,后果呀。”
赵过相信后果会很严重,这个小丫头已经充分表现出她的蛮横,要使真得不到狄阿鸟的允许,她也许不是找自己算帐,而是把刚刚形成的局面毁掉,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要是真在狄阿鸟面前为田小小姐说话,才是不负责任,但这个田小小姐的手段确实让他怕怕的,他也就一反往常,有意识有目的地撒谎:“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田小小姐满意地说:“那就好,有了这些权力,商路才好畅通,东出屯牙关,西至内海的贸易通道,就足以慢慢地形成了。”
赵过想不震惊都不行,这个小女孩,性格的某些方面也太像狄阿鸟了,与其说是他堂妹,不如说是他亲妹妹的好,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狄阿鸟不经意间所流露的那种气度。这“东出屯牙”,“西至内海”,莽莽过万里,经她一说,就好像整个通商之路,都已经捏在她手心中了。
这是大话吗,有人这样沉着,这么平静地说这番大话吗?!赵过反常地笑笑,毫不掩饰地说:“你非常像你阿哥。”
田小小姐大言不惭地说:“但我比他更有智慧,更懂得用人,更有手段,最重要的是,我比他黑心,比他脸皮厚,手段比他多,眼光比他远,年龄也比他小,将来的成就,自然也比他大。”
赵过拍了拍脑门,竟然诙谐地说:“没错,你阿哥脸皮不够厚,他说大话的时候,心里很虚,说过头了,还会道歉呢。”
他担心自己没水平,让这个看不起自己的小丫头耻笑,听到自己的官话格外标准,缓慢而充满节奏,这才放心,然而却无端端想起梁大壮,梁大壮遇到王春兰之后,那个可笑“俺”字从此不翼而飞,连忙用力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我和阿鸟亲如兄弟,她是阿鸟的妹妹呀,还是个小女孩,我怎么拿梁大壮和他没过门的媳妇比起来了?!
田小小姐听了也不生气,给了他一个白眼,悠悠地申辩:“其实我心里也很虚。不过比他年龄小,这绝对是真的,难道你也不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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