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节 家贼难防(1 / 2)
人散时,狄阿鸟有意识地将几个干练的家人留住。
老范已受狄阿鸟所托,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提笔俯案,勾勾画画,替他说:“圣上建元的明诏已发往各地,各地官员都在为进贺做准备,小相公感念圣上的恩德,也筹备了一些贺礼。”
狄阿鸟点了点头,找一个木匣,向老范伸手。
老范立刻拿出一个铜筒子。狄阿鸟将它放到匣子里,封好,说:“这是一件。另外一件就是我那匹宝马。它已跟随我多年,征战撕杀,为了它,我遭过罪,杀过人,可我以后再也用不到它,也托你们把它牵走献给陛下,让他赏赐给位忠勇的将士,以免此马埋没于槽枥之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伤感,几个人抬头,分明地看到他的眼角,已经挂上一滴眼泪。
杨涟亭动情地说:“主公,陛下也不缺一匹马,您还是留着它吧。”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不送我视为性命的爱马,更无长物。”
正说着,门“嘭”地一声敞开。
段含章站在那儿,她看看屋子的人,问:“你是不是说你为了我们母子,要留在县南?!”
狄阿鸟沉重地点了点头,给她挥了挥手,说:“你回去吧,我还有事儿要给他们说。”
段含章扭头瞅瞅屋子,听了一耳朵,又冷笑道:“你说什么,你要把你的爱马拿去取悦你的仇人?!”
狄阿鸟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什么?!”
他正竭尽全力地表现自己的忠君爱国,措手不及,也不敢相信之极,连忙往几个手下看,见他们傻呆呆地听着,一旁老范已经惊呼,就猛地跳起来,往段含章冲去,希望能及时捂住她的嘴。
段含章却反抗了,一边且战且走,一边说:“你父亲,你叔父,他们的在天之灵,怎么能得到安息……你这个销毁了他们意志,胆怯时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来推委的扎乌剔,你怎么就不知道,你只有跨上战马才能够活命,你只有到了县北,在对游牧人的作战中才能恢复自己的气力——”
狄阿鸟实在是忍无可忍,横向仰掌,“啪”地一声,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他大声咆哮:“你这条丑陋的母狗,你要干什么?!”
段含章倒了下去,他却不放过,抓起段含章的头发,往屋外拖去,像拖一条死狗,毫不留情地往外拽,口中念叨说:“我们是一族人,我才娶你,我以为你会知道,什么是君臣,什么是父子,你这个卑贱的母狗。你这条毒蛇,你想尽一切办法,无时无刻,玷污我的灵魂,就像一坨屎,擦擦不掉,我受够了,我真受够了。”
段含章也不甘示弱,反手抓住他的头发拔,大声说:“你因为胆怯,连你的父亲都能忘掉。我真是瞎了眼,才一心辅佐你,为你生儿子,你打我,打我,打呀,最好为了向你的主人献媚,杀了我。”
狄阿鸟手脚却因气愤而没有一丝力气,前脚跨过门槛,后脚却绊在上面,一跟头栽倒在地。
段含章得到机会,披头散发地爬起来,举着双手一阵狂笑,大声喊道:“我以先汗王之英魂起誓,你将一无所有。”
狄阿鸟爬起来,又一巴掌将她打倒。
屋子里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的狂态,直到老范猛地从案几两旁向前挥手,才争先恐后地往前冲去。
狄阿鸟不知从谁腰上夺了一把短刀,咆哮说:“我要杀了她。”
几个人死死地拦他,他还是在段含章身上挂了一下。
厚厚的棉袍被锋利的利刃从当中豁开,绽开一牙洁白。几个人都有点儿腿软,段含章也不再动嘴,站在那里,一个劲儿颤栗。
众人只看到她一个劲儿吸气、吐气,也纷纷感到呼吸艰难。
狄阿鸟在沉默中狞笑道:“我二叔狷狂自大,不守臣节,给家国带来不尽的灾难,于是上天惩罚他,毁灭了他,他有何英灵,可以让你凭借他的名义,使我一无所有?!你一个妇人,一个奴隶,没有我把你从毁灭的边缘带出来,没有我给你妻子的地位,你有起誓的资格么,而我对皇帝的忠诚之心,是你一个女人动摇得了的?!”
他举手一投,短刀直奔庭院中的大树,钉到上面。
杨小玲奔到跟前,正好与短刀擦身,当即惊了身冷汗。她并不知道情急中的狄阿鸟投出这把短刀,就为了吓唬她,不让她跑过来掺和,站在那儿责问:“狄阿鸟,你被泥巴灌住心,成了一条疯狗么?!”
赵过本来还想跟狄阿鸟继续赌气的,看这光景,也赌不下去了,走到跟前,拖了他往大门外走。
狄阿鸟并没有固执地坚持留下,跟老范说了句话,就跟他走了。
两个人到了外面,赵过就迫不及待地说:“打老婆用刀的人,我一个也没见过?!你是吓唬人,还是杀人?”
狄阿鸟咬咬牙,说:“她要再闹下去,我今天就真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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