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定云:定云产子(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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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玉在我身边入眠,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人皆道我孕后身体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害怕。这宫中的人,都是戴着假面的。那日李璟从昭阳宫把我抱了出来,重新撂在云暖楼上,我的新一轮噩梦便又开始了。先是那水清挺着个肚子来访我,说话间告诉了我一件秘事:

原来她说,她肚里的孩子,却并不是景通的!

我把楼门锁闭了,听她说话,额上不禁生汗,我急忙问她:“你把这事儿告诉我做什么?”

水清的脸依旧美丽,而且年轻,心里却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定云!你也是杨氏之人,难道你一点都没心肝么?我当年废你功力,这都是让皇的遗旨,可是……你毕竟是让皇亲女,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骨肉之情吗?你不知道,现在唐国已经大不如前,刘承勋当年贪墨德昌宫内帑,被昇元帝查没的不过九牛一毛。剩下的,自己挪用一部分之外,他还勾结宋齐丘把珍宝运到九华山秘库之中,意图拥立保宁王谋反,由宋齐丘独掌朝政。如今这一大笔财富,已在我杨氏的密探掌握之中。可是李璟这个昏君,对刘承勋的所为完全没有追究,自昇元帝驾崩之后,他还依旧用他这等人为将镇守一方;查文徽镇守建州,盘剥一方,造下无数冤孽;一旦我杨氏旧族振臂一呼,立刻就一呼百应,唐国……”

“他坐在上面,自有看不见的地方。”我斜倚绣榻,手里拨弄靠垫上的双鸳花绣,听了这话,有些惊惶,但故作安闲,冷冷打断她道:“但水清,唐国若倒了,对你也没有什么益处。杨氏已经被禁永宁宫,凭几条漏网之鱼,能翻出什么大浪?你收手吧,孩子的事情,李璟不会知道。我不会让他知道,且他也不疑心于你。”

“哈哈……”水清脱俗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杨定云,你当你的恩宠可以长久么?你也不想想,宫里头,自钟皇后算起,哪个不曾有过你现在这样的日子?旁人不说,只说那冯曼曼,盛宠之时,听说那李璟宁可被谏官骂死,也要拨给她十万缗脂粉钱!”

“这就不劳你挂心了。”水清的话已戳中我的痛处,我想如今我年纪已大,所靠的姿容已剩不多,景通喜新厌旧的名声在外,万一一旦我陷于情网,恐怕王星儿的昨日,就是我的明日!我不觉心里忐忑不安,一阵阵烦躁不已,对她道:“若他当真负了我,我离他去了便是。我拒不要他的名分,不就正是为了这个?咱俩别过,你好自为之吧。”

水清一手搭着微凸的肚子,看向我的目光就好像这秋日的寒月,清幽而冷艳,“你想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么?我告诉你好了,是史守一的!我自当走了,也奉劝公主一声,好自为之!”

凌水清走后,我严诫楼中众人不许透露她的来访,谁知没过几日,钟皇后又派了木棠过来伺候我,木棠又反客为主,叫汐萍来请我去昭阳宫里谢恩。

昭阳宫的素珠姑姑,告诉我说六皇子有疾,皇后娘娘去照顾了,叫我在宫门口冒着秋雨等了半日。又“提点”我,照例宫嫔都要跪候的。我的徒儿汐萍给我出头道:“须知我们仙师是领了圣旨,见了圣驾都不跪的!”

那素珠有些年岁,冷言冷语道:“那是往日,往日的云仙师住燕云馆,不入宫闱,是皇上封的‘耿先生’。现在的定云姑娘,已是皇上明摆着的女人,自然要受宫规约束了。”

我听了素珠的话,闷了半晌,想景通前段时日已有五日不来了,而我又确实抢了皇后及后宫诸妃嫔的丈夫,只觉得心里又气又羞,把个一点点傲气消散殆尽,忽然觉着自个儿确有千条理亏的地方。这么思忖着,脚下也就软了,惨兮兮地跪在了雨里。

汐萍一同跪下来劝着我,劝我立刻起身离去。按我原来的性子,我何止会离去?也许,这一把尘封已久的拂尘,会带着我师傅教我的功夫,毫不留情地扫向素珠的老脸。可是此刻的我却不敢。那把干净的拂尘,着了水,软软地搭垂在我身边的水塘里,我却连伞都不敢打。零落的雨滴中,我在问自己,心高气傲的定云道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低声下气的在这里受闷气呢?问了半天没一有答案,我真的不知道答案。

我这回怀胎原本极累,更兼这回受了极重的风寒,以我本身浅薄的医术忖度,这一胎恐怕不会平安。也许我这一缕幽魂,也要送在这一回的生产上。

不管怎么样,我从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即使那日杜太医的徒弟也曾来告诫过我,最好考虑一下打去胎儿以自保。可是我坚决不愿,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得。

受了这些个气,我又不好对景通去说。只好看着董源大人所画的《庐山图》,每日里慢慢临摹打发光阴。这日大皇子弘冀难得自军中返回,自与六皇子从嘉在北苑蹴鞠玩乐。谁知那驴皮球并不听使唤,撞破了我云暖楼的窗纱,飞了进来,又撞落了我的颜料碟子。那小六上得我的楼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对我道:“请国师开恩,把皮球赐还给从嘉,多谢国师了。”

我道:“不打紧!只是六皇子耍了半日,渴不渴?待我唤汐萍姐姐给你倒一杯香茶喝吧。”十一岁的从嘉,粉团玉琢、清纯可爱,眼下笑得灿烂,眉目与景通一样清秀喜人,倒是一点不怕生,接过我递过的茶杯,大口喝了,对我道:“我踢球不行,给我大哥欺得好惨。国师帮我想个招,我便不踢了!”

我笑道:“你这孩子,不急,你只对你大哥说,明日父皇要问你的功课,不就行了!”

从嘉小脸上竟有些弱弱的神色,令我发自内心的怜爱起来,软软糯糯地摇了摇头道:“我却不敢。大哥刚强得很,他不喊停,我不敢的。从嘉现在就去了!”

我送了从嘉下楼,回来团掉了那幅仿作,重新再开一幅,描摹了半日,自己仿了一幅《庐山图》,得意道:“萍萍,你回燕云馆去,把这个挂好了!”

我知道景通最爱此画,他将此画的真本交在我手,也就是把他的真心交给了我。我想,我之所以留下来,也就是因为清楚了这一点吧。

常言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那日从嘉好好的从我这里出门儿,可谁知仅仅过了几日他就得了怪病,低烧无力,脸色苍白。李璟担心已极,一连好几天免朝,衣不解带守在昭阳宫中。我知道钟皇后不愿见我,但我也实在想知道六儿到底得的什么病,看我的医术到底能不能帮上忙?

虽说唐国最好的医师现在应该都在昭阳宫,但是偏偏宫中有三个人先后有孕,杜子远好歹还是要亲自在我这里露个脸的。

我趁机拦住了杜太医问道:“杜医师可知六皇子到底得的什么病?”

杜太医的瘦脸皱成一团,眯着眼道:“依我看可能是给大皇子吓的,俩人好好踢球,大皇子一脚把球踹出去,却踹在了他的鬓角侧边。还好当时没破皮,也没怎么伤着,可六皇子回宫就一直说胡话。今日更是发烧发的厉害,连皇上都不认识了!皇上已急得落了泪,说是当年他的二弟楚王景迁,就是这样发着低烧渐渐委顿而殁的。现在唐国搜天刮地地找名医,医生快把太医院的大门都挤塌了!”

我听说景通急得这样,心里不觉担心起来,对杜太医道:“我少时跟你一起去,兴许还能帮点忙!”

杜子远忙拦我道:“云仙师本就身子不好,还是不宜挪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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