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梁柱倾,东京乱(2 / 2)
郭仲荀可没那么多感概,只催促道:“杜兄赶紧向朝廷上表,然后,到留守府接印。”
“不忙,宗汝霖前脚刚走,杜某后脚就索印,吃相太难看,可缓上一缓,我等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何处?”
“滑州!”
这个时候的滑州,也因宗泽身故,所产生的连锁反应而乱作一团。滑州的军队并不多,二万人不到。与几十万义军相比,相差甚远。但这支军队有个极响亮的名头“八字军”。
八字军的来源,是因为王彦在渡黄河攻卫州之时,被金军围困在共城西山。因金人求购其头颅甚急,弄得王彦一日三惊,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停换地方。生怕被手下干掉。最后手下不得已,便在脸上刺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我们脸上都这样了,总不能砍了你的脑袋投降金人了吧。王彦这才消停下来。
八字军的这八字,最早就是向王彦表忠心的意思。而且只有中、高级军将才往脸上刺字,普通的小卒,哪轮得到你表忠心?但是,曾经做为王彦手下十一将之一的岳飞,只在背上有字,脸上却没有。所以,不排除岳飞不想表忠心而离开王彦的可能。嗯。这一点,倒与后世辛亥元戎黄兴,因为不肯发誓忠于孙中山,从此分道扬镳极相似。
八字军,已经用烙在皮肉上的文字,来证明了这是一支只属于王彦一个人的军队。所以,当王彦宣布,自己将应诏卸职离开军队。前往扬州行在面君的消息时,手下军将士卒,无不大哗。手下大将张翼、白安民、赵撙、桑仲、李忠等均表示反对王彦离开。
王彦取出杜充带来的手诏,长叹道:“圣君有诏,岂敢有违?”
诸将无语。
七月十三,王彦离开滑州,夺赴扬州。
王彦前脚刚才。杜充后脚就到。目的很简单,就为了这支八字军。
杜充虽是文官出身,但在北京留守的任上,也干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军政齐抓,统兵御将。尽管军事水平不咋地,但眼光还是有的。眼下整个东京城,总共有三股军兵:一是东京留守司本部兵马,象徐庆、王贵及岳飞之前统御的那支前军兵马便属此类,这部分人马约为五万;二是王彦的八字军,这部分为二万;三是河北义军,这部分最多,达十万之众。当然,这战斗力也是最差劲的。
以杜充的眼光看来,三股兵马中,八字军最强,留守司本部次之,最差的就是河北义军。
留守司本部兵马,副留守郭仲荀抓在手里一部分,作为利益同盟者,杜充不能碰他这一部分兵力。所以,杜充只能将眼光放在留守司另一部分兵马,以及八字军身上。王彦卸职,便是杜充玩的一手花样:“调虎离山”。当然,圣旨手诏是真的,是杜充上任前拟定的夺权计划的一部分。
杜充来到滑州军营,直接以东京留守的名义,将八字军的指挥权收归已有。但是,军队的事历来就是这样:你拿到指挥权,却未必真的就能指挥军队,除非得到军中大将的真正支持,否则,也只是名义上的统帅而已。真打起仗来,只怕是令不出营门,兵不过亲卫。
杜充也是统帅过兵马大军之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在初来东京,就想着法拉拢各军将领。取得八字军的指挥权,只是达成了抓军队最基本一步,能不能真正拿到这支精兵,还要看军中将领是否支持。
杜充花了一整天时间,与八字军中十余名大将全挨个单独约谈了一遍,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以白安民、赵撙为首的不合作派;以张翼为首的不偏不倚中间派;以桑仲、李横、李忠为首的鼎力合作派。也就是说,杜充真正掌握了八字军中桑、李三将麾下约五千人马。只要再接收留守司另一部约二万人马,他手头就算有一支大军了。
但是,杜充并未因此而满足,那伙河北流寇虽然多为乌合之众,但架不住人多啊,哪怕是百里挑一,也能挑出好几千精兵不是?杜充的心理预期是从贼兵中挑出二、三万精壮,合并留守司、八字军,可得一支七、八万兵马——这,可就是自己起家的本钱啊!
杜充随后就向桑仲、李横、李忠下达第一个指令:“沿河扫荡十二贼寨,收其壮勇为我用,老弱妇孺弃之。”
在历史上,这件事是由岳飞干的,而如今被截留在太原的岳飞,命运已发生重大改变。结果,吞并河北义军的任务,就转到了桑、李三人头上。
桑仲接令后还有些不解:“不是十四贼寨吗?怎地只扫荡十二个?”
杜充捻须一笑,正待说话。外面却传来亲兵的通报:“刘忠寨的寨首,求见府尹。”
杜充呵呵笑道:“这就是答案。”
桑仲、李横与李忠恍然大悟,连道留守大人高明。
刘忠,山东巨盗,因自黥其面,号“花面兽”。此人也是河北义军中的一支,曾与“没角牛”杨进有冲突,被痛殴。王善居中调停,刘忠却认为其偏坦,心怀怨怼,因此与河北义军诸首领颇有嫌隙。杜充一来,他就自动投靠。对于这送上门的狗,杜充也无所谓,收便收了。
只是杜充绝对没想到,这条他丝毫不放在眼里的“狗”,会给他带了一个如此重大而惊人的消息。
刘忠入内后,先不说话,只以目示意桑、李三将,三将倒也识趣,连忙告退。杜充对这故作神秘的家伙很是不爽,当下不耐烦道:“有事就说!”就差来一句“有屁快放”了。
刘忠脸上充满着一种告密的亢奋,掩饰不住兴奋道:“前几日有一伙自称天枢城的贼人,在其首领狄烈带领下,出现于王善寨,欲招揽河北诸头领。”
对于刘忠的第一条消息,杜充只是淡淡一笑。这天枢城之事,此前隐隐听宗颖含糊其辞提过,据说是太行山一带的贼寇,与金人颇打了几仗,小有战绩,没什么大了不起的。
此前杜充在大名府任留守时,也听说过这个天枢城,不过多为坊间传闻,流传荒诞不经,说是屡败金军,斩杀万户大将,连金东路军统帅完颜宗辅都被阻于井陉,寸步难进。当真可笑之致,无一言足以信。宗氏父子一向有招揽流贼的喜好,大概听到这骇人的传闻,兴起之下,派人去招揽。结果人招来了才发现,言过其实,不过尔尔,因此,才这般遮遮掩掩,说话不尽不实。
至于说到招揽,笑话,贼招贼有何可虑?不过臭味相投罢了。
不过刘忠接下来第二句话,却让一派从容儒雅之状的杜充原地蹦起三尺,桌案都被掀翻了。
“那狄烈夸言,渊圣皇后在天枢城中。而且,其随行队伍中,有一名自称相国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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