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 / 2)
第四章
作为京城最著名的酒楼,陶然居总是门庭若市,人声鼎沸。然而这日中午,大堂之内却陡然静了一瞬——原因无他,只是又有客人踏入了门内。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青衫玉冠,身后虽背一柄长剑,然而眉目温和、身姿笔挺,隐约又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一望而知并无寻衅之意。只是他五官有些过于精致,气度又格外与众不同,但凡有抬头间瞥见他的,俱是忍不住微微一怔。
他却似乎浑然未觉,只是自顾自地抬眼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还未等跑堂的来得及上前招呼,已经不紧不慢地抬脚就往窗边走去。
窗边位置最好的那一桌,坐的是个英武的青年。
少年在桌前站定,从容地解下背后长剑放到桌边,就见原先坐着的那青年已经笑了起来:“你迟到了。”
少年点了点头,坦然告罪:“抱歉,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说完,他拎起酒壶、往面前的空杯中斟了满杯,而后端起酒杯、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他喝得并不急,却很干脆。动作间看起来显得有些随意、却也并没有半点粗鲁的意味,似乎永远都这样不疾不徐,仰头时修长的脖子露出了一段好看的弧度。他就这样连着喝了三杯,这才放下空杯,而后一撩衣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青年是知道他酒量的,也不阻拦,见他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酒,然后也告了声罪:“实在对不住,只有这儿的座了。这里生意太好,雅间的预定都排到十几天后了。”
“无妨。”少年微微摇头,显然并不介意。
青年也知道他的脾气,此时不过是随口解释一句,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禁有些好奇:“你向来守约,怎么竟然也会有来迟的时候?”
少年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低声解释了一句:“家中有些事。”
青年闻言想了想,顿时忍不住就“啧”了一声:“是不是你家老太太不让你出来?还是你大房那个妹妹给你找茬了?我怎么也比你早回京一年,你家里那几位,我可是听说了……”
少年顿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难得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来。
——还真被他说中了。
这日是温然回京的第二天。
一大清早卫国公府二房的院中就有些嘈杂——
听泉一早惊醒就有些慌了手脚,昨夜本应是她给姑娘守夜的。姑娘沐浴洗漱之后说还要看会儿书再休息,她分明就是坐在外间的长塌上做绣活陪着的,可不知怎的竟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就连被子也都已盖上了。清早醒来,她手忙脚乱地进了内屋,就见屋里早已没了人影、就连床铺也都已整理妥当了。
世上哪有主人不见了、丫鬟却还安然熟睡的道理?听泉一下子慌了手脚,正遇见揽月要进来伺候姑娘起床梳洗,顿时就都有些慌了神了。
——听泉和揽月原本就是温然身边的大丫鬟,从小就贴身伺候。只是这几年温然几乎都宿在军中,她们便留在林氏身边,算起来也有多年不在温然跟前了,也不知道如今姑娘的起居究竟有些什么习惯。
揽月年纪略大一些,性子也沉稳周到,这日特地比平日又早起了两刻钟、想着早早在姑娘跟前等着服侍梳洗,哪想到此时一来,屋里就已经没了人影。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一咬牙下了决心:“咱们还是快去回禀二太太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
话音还未落,就见一道修长的人影踏着晨光缓步而来。
“姑娘!”听泉性子跳脱,这会儿一下子就小跑着迎了上去,一边又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大清早的,您这是去哪里了?可把我们都给吓死了!”
她虽是满心担忧焦急,话里听起来却隐约像是带着指摘。揽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赶紧拉住她、低声截住了她还要再问下去的话头:“你再担心,怎么能这样同郡主说话!”
她这样一说,听泉这才忽然觉出自己失言,才刚放下的心一下子顿时又提了起来。只是还没等她请罪,就见温然神色温和地摇了摇头:“无妨,是我未曾告知,令你们忧心。我去父亲前院的小校场练功。”
听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下意识还要说话,就被揽月轻轻拉了拉衣袖。
揽月一边截住了听泉的话,一边抬头又看了温然一眼,见她额头隐约有些薄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郡主现下是要沐浴更衣吧?”
见温然点头,她立时就拉了听泉下去:“我们这就去准备。”
温然很快洗完了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衫,出来时就见两个丫鬟正都盯着她欲言又止。
“郡主,”听泉看了眼她身上的男装,还是忍不住小声道,“您还是换身衣裳吧,一会儿就要去老夫人处请安呢。”
听泉虽没有说话,但神色间却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温然低头看了眼自己——其实也说不上是男装,不过是件寻常的直裾罢了。只是有些过于“寻常”了——勋贵人家的小姐,自然是不会这样穿的。
温然向来不怎么在意这些,也知道两个丫鬟有自己的难处,想了想,也就顺势点了点头,由得她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她起得早,饶是花了一番时间重新梳妆,到春晖园的时候也并不迟。然而即便是天色尚早,除了她以外,家中的女眷此时也都已经到齐了——老太太在府中说一不二,自然是没有人敢轻慢的。
众人又等了一阵,老太太才终于起了、着人摆了早饭。
温然低头安静吃饭——但有人显然并不想让她安静。
“大姐姐胃口可真好!”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天真又轻快,“都已经喝了第二碗粥了,还吃了两个包子,我连这一碗都要吃不完呢。”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今日换了裙装,又梳了女子发髻,哪怕没有过多粉饰——她甚至耳畔空空、连耳洞也没有穿过,但五官精致,好看得令人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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