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凉州曲(2 / 2)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歌罢,周围却仍静悄悄的,众人似乎仍陶醉在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宏大蓬勃的诗意之中……
哥舒翰仰头饮了一大碗,大步迈到窗前,张开双臂,对着波光粼粼的洛水和巍峨壮丽的五凤楼发疯般地大声呼喊道:
“大唐!我要做你的英雄!”
这犹如洪钟般响亮的呐喊远远地传开了去,楼下的食客和十字街上的观看献捷的百姓闻声都向这边观望。
然而,并没有人嘲笑这位大汉,人群中反而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
“好啊——!”
这就是大唐!
他以博大的胸怀容纳着每一位热爱他的人;
又用无比的辉煌激励着每一颗为他跳动的心。
……
在两千名盔明甲亮的唐军押解下,三千名契丹俘虏已经出现在东都洛阳街头。
与人们的想象大相径庭的是,这群俘虏非但不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更没有肢残臂断,缺耳少眼。他们留着本民族特有的髡发,面孔略扁,眼鼻较小,嘴唇厚实,身上穿着右衽的皮袍,蹬着用麻绳或皮绳捆扎着的翻毛皮靴,一个个身材健壮,两臂粗大且臂骨略长,双腿略短而膝盖外翻,一看便是从小就骑马射箭的契丹“射雕人”。
虽然他们的手臂都被一条长绳捆拴在了一起,但仍保持着战士的自尊,倔强地昂着头颅向前走去。
然而,围观的百姓们不仅没有为此感到愤怒,反而对他们产生出一丝怜悯——在他们看来,只有勇敢的战士才配成为大唐“王师”的对手。
而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在面对唐军的时候,命运之神对他们都是不公的,因为他们注定只能扮演失败者的角色。
故此,一旦他们放下武器,给予他们一定程度的尊重,既是对大唐“王师”声誉的某种维护。
虽然在坊间被谬传为“有一万多人”的俘虏实际上只有三千,却也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才被全部押解到五凤楼下的广场上。
相比从幽州到洛阳,定鼎门内的这段路程并不算很长,但俘虏们的内心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们睁大了双眼,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梦境中一样令人难以置信——天可汗的皇宫就像白马仙人所居的马盂山一样高大,天津桥下的洛水就像青牛仙女家乡的湟水一样宽阔,洛阳城中的房屋如同平地松林里的松柏一样稠密,这里的人口就像木叶山中的树叶一样众多……此时,他们才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原本高昂的头颅。
天津桥下,在贵族们的带领下,他们口中念叨着“天可汗!天可汗!”全都软软地跪了下去……
头戴进德冠,身着深绯色朝服,系十一銙金带的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已经来到五凤楼上,跪倒在天子李隆基面前,捧着手中的象牙笏板奏道:
“幽州节度使兼御史中丞、营州都督领河北道行军总管,臣张守珪俯首跪奏:开元二十二年冬月乙巳,逆酋屈烈、可突干,恬忘天恩,归而复叛,承资跋扈,肆行凶忒。尊圣天子诏谕,天兵出紫蒙州平叛。雷震虎步,诛契丹逆酋于前,霹雳鹰扬,驱突厥虺蜴于后。今献二逆酋首级于阙下,共泄神人之愤,缚众狐狈附逆于阶前,伏乞天子圣裁。”
天子面带微笑,说道:“爱卿平身。将军果毅,张我国威;兵士骁勇,卫我王土。今逆魁授首,贼狄远遁,当休整甲兵,抚恤孤残,罗落境界,并扶社稷。至于从逆蟊酋,多为胁迫,不忍屠戮,尽赐还乡。”
一番话讲完,天子走上前去,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张守珪。
张守珪大为感动,忙叩首谢恩,这才退到诸位宰相之后,神态极为恭谨。
天子李隆基俯视着五凤楼下人如龙、马如虎的唐军叹道:“我大唐天兵,何其壮哉!威武哉!”
这句赞叹,立即由传旨官传至十八位声若洪钟的金吾卫那里,只听得五凤楼上空响起了整齐而洪亮的声音:
“天子诏曰:大唐天兵,何其壮哉!威武哉!”
城下的数千唐军闻诏,立即用他们雄浑的声音齐声应道:
“天子威武!大唐威武!”
紧接着,五凤楼上下值守的数万大唐将士都跟着呐喊了起来:
“天子威武!大唐威武!”……
最后,这雄壮的口号由聚集于此的数十万百姓口中同时喊出,如雷霆万钧,声闻九皋,震动天地,响彻云霄。
……
献捷大礼后,朝廷颁旨,张守珪由原来的正四品御史中丞迁为正三品的御史大夫,拜右羽林大将军,赐紫袍玉带,另赐彩缎千匹、金银器物若干,勒石刻碑以彰其功,其二子皆被加封为从五品的朝散大夫。
其余幽州有功将弁,如王悔、安禄山、窣干等人也俱有封赏,而诛杀契丹王屈烈、可突干的李过折更是一飞冲天,直接从一名小小的牙将被晋封为契丹王。
随后,天子又于五凤楼赐宴,除了朝中七品以上的官员和各邦使节之外,新科进士也都被恩准参加,所有参与献捷的幽州将士皆有犒赏。
三千名契丹俘虏一律开释,交由他们的新王李过折带领返乡。
而屈烈和可突干的两颗早已干枯的人头则被挂在天津桥边的高杆上枭首示众。
……
献捷大礼引发的热潮还没有退去,人们的注意力就立即被一场即将到来的击鞠比赛所吸引了。
洛水北岸人声鼎沸,人们纷纷汇聚到五凤楼下的广场边,大唐皇家击鞠队与远道而来的幽州击鞠队将在这里进行一场高强度的对抗赛。
“寿王殿下将亲自出场嘞!”
无数的少女大着胆子挤到人群中,说什么也要目睹一下这位“皇家十八郎”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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