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爱情的独舞(1 / 2)
那片蓝色
他在夜里回到故乡。风急、夜深、他脚步很轻,翻过矮墙,他那间屋子没上锁。轻轻推开了,摸黑到了屋内。风吹过窗上残破的玻璃,吹到他身上,他觉得冷了。于是慢慢的坐到地上,停了停,摸出一支烟,又摸了摸,找不到火。起身走到桌前,准确的拉开抽屉,自里面摸出半盒火柴。嗤的一声,火柴燃烧了起来,点着了烟,随即火柴熄灭,只余下一点烟头的光亮。他轻轻的吐了一口,烟雾散到屋内,随即被风吹散。
外面的风似带着哨子,尖厉的呼啸,窗子发出哗啦啦的晃动,天近大寒,冷的刺骨。一支烟抽完了,他站起身,到桌子近前,弯下身,拉开最下面一个抽屉,掀开上面厚厚的杂物,自下面抽出一张纸来。摸黑展开,手抚上去,涩涩的不知是尘土还是已发了霉变了质。他划了根火柴,借着火光,他知道还是这一张画,上面蜡笔的颜色早被磨的淡了光泽,但原意未变:整张幅画完全是蓝色,海水,海鸟,海边的人,连太阳都是蓝色。火熄了,他把画叠好,放进口袋,出了屋子,往正屋看了一眼,家里人都在熟睡,他轻轻的又翻出了院子。
画是她十一岁时画的。村子里穷,他只找到一支蓝色的蜡笔给她。她趴在街道的一块石板上用力的涂着颜色,海水,海鸟,人物,太阳,都涂成了蓝色。他在一边看她,看她梳的整齐的辫子,辫子末端白皙的脖颈,看她认真的有些绯红的面颊,看的呆了。她将画展到他面前,说:你看,这就是我家乡的海,比这要大,比这要蓝比这还要美。他羡慕的说:那么大呀,比村西的大水库还要大吗?
她一撇嘴:比那大多了,一百个水库也没那大。他嘿嘿一笑,说我没见过呢。她托着腮,喃喃自语道:可能我再也回不去了,爸爸说我们永远也不回去了。他不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的陪她坐一会儿。她的爸爸曾是这个村内的青年,年少离乡,十几年后带着她回到村内,只有她一人,大人们开玩笑问她妈妈呢,她说妈妈去了远方,不回来了。大人们便笑说是不要你们了吧。她不辩解,然后沉默,她天生楚楚动人的样子,虽然有更多的猜测,也不忍心问了。他与她家都在村子的西边,是新批的小宅子,村内黑的早,校又远,自然的他与她成了朋友。他生性倔强,又沉默少言,她心细,比他又长了一岁,在外面生活过,见得比他多些,所以,他对她的话多是听从的。
后来那幅画他收了起来,最初只是一时兴起,后来也忘了。直到两人年纪渐长,又聊起小时候,他说,我还放着那幅画。
她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喜。随他到他屋内,翻出来,打开了,细细的看。年纪越大,她越懂事,许多小时不明了的事情,现在她只能暗暗的藏在心底。她对他说,她要回海边看一看,幼时的记忆在心内的思念愈加深刻。他便说,这不是你家吗?
她轻轻一笑,说,但我更喜欢那里。她后来一直看那幅画,看的久了,便流下泪来,然后会着呆呆的出神。
他与她都知晓了男女情事,日下耳鬓斯磨,他总是心生些幻想的。只是眼见得她年纪越大,心事越重,他有许多的话都不敢跟她讲。
高考前夕,她的父亲莫名的在家内服毒自尽,几日后才被人发现,等她闻了信自校内回去,满院子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气味,她当场呕吐,然后昏死过去。对于她父亲的死因,有众多的猜测,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其中的原因。她不知如何来处理,是他帮着她一起料理后事,匆匆下葬。关于他与她的关系,村内人也一直猜测。村内只有他与她考入高中,想着若是因这样而动了情也在情理之中,甚至有些亲朋要等她丧事完后,代她去他家提亲去。她不管这些,只是哭,哭的没了声音,哭的一次一次昏倒。
每次人散去后,他便在她家陪她在屋内坐着。不说话,一直坐到夜深。家人见他这样关心,也不去阻他,反而是给更多的安慰。许多的夜下,她穿着白色有孝衣,在灯下无语,白衣映着她的黑发,更衬的她肌肤的洁白细腻。他只是在一边偷偷的看,不知说什么。
高考后,他与她都落榜。
九月时,他送她进城。她说,她去打工,然后去看海,去她小时曾生活过的地方。他都听她的。那日天晴的极好,庄稼的上面天蓝如镜,他骑着车带着她,穿过乡间土路,去城内坐车。风吹来的热浪夹着她的脂粉气一起袭到他的鼻内,让他有些舍。许多话他仍没有讲,但他不知她这一走,要走多少时间?
他问: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不知道。他想了想,又说,记得写信。
她应是点了头吧,他在前面看不到。然后她说,去她父亲坟前一趟。他应下了。拐到坟地,她跪在坟前不停的哭。焚烧的纸钱炙烤着他的脸,他汗流颊被,面色通红。她穿着浅蓝色的裙子,裹着玲珑的曲线,白皙的脖颈后面渗着粒粒的汗珠,他蹲下身,拉了拉她,随后将她搂到怀里,用手拭去她颈内的汗,哆索着去她的颈根。
她轻轻嗯了一声,挣扎了一下,他不放手,只是当他把手伸到她裙子内时,她尖叫了一声,拼命的挣开他,远远的跑开,看着他。他有些懵了,低下头,不也看她,然后抡起巴掌抽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打的血沫飞溅。
她哭着跑了过来,拽住他的手,抱着他,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这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静静秋日午后,深深的林地里,无人知道这一幕。她松开他的手,站在他面前,慢慢的脱下衣服,青涩柔嫩的少女胴体在散碎的日光下泛出的光芒让他有些眩晕。他看着,想着曾经朝思暮想,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然后在他未完全脱掉衣服时,激情喷涌而出,零星星的脏了她的身体。随后,他再也无法有力,他惊慌的看着她,她的泪不停的淌,抱着他说,没事,没事的。
他跪下身,将头贴在她的下体****,闭上眼,慌乱的感受那温热的潮气,然后失声痛哭。
他没敢告诉她,自从他第一次在梦中梦到与她****后,他未能克制的的性幻想一次一次都把她当作那一刻颤栗的对象,夜夜自责,却夜夜难禁。
他没能压抑自己,然而等幻想变作现实时,他却是以这样的结果收场。他似受了最大耻辱,一路之上一句话也没有,直到城内,送她上车。她坐在车内向他挥手,他用力的挤出一丝笑意,对她说,记得写信。
她一走六年。中间她断续的来信,说她已看到了海,与她小时候一样,没有改变,只是她长大了。她说她已在一个城市打工,慢慢攒钱,然后在一个海边的村子内买房子住下来。后来,她说挣钱好难啊。
他也知挣钱是那样难啊。他为了生计,一样在城市的打工生活中慢慢长大。从通信到电话,她的字轻柔隽秀,让他想念愈烈。后来听她的声音轻轻的如在云雾之间缥缈,虽是动听,却是距离越来越远。六年的时光,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十几岁的样子。
直到他也有了些根基,此生也看的明了,便对她说:我去找你吧。她在那端犹豫一下,然后说,好呀。
他去了她的那个城市。六年未见,他几乎认不出她了。她很瘦很瘦。几乎只剩下骨头。她穿了一件特别肥大的粉色毛衣,下摆快到膝盖了,她的身材根本不足以将这件衣服撑起。头发很长,用根蓝绸带缠着,很醒目染着蓝色的眼睫毛,脸颊瘦的只剩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空灵清澈。他当时就急了: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回家?
还有,她抽烟。抽的很凶。在两人谈话间,她一根接一根的抽,蓝色的烟雾始终在轻轻萦绕,她手指虽然仍纤细,但因长久吸烟的缘故,上面留下了很深的烟熏过的痕迹。
她勉强一笑,为了挣钱嘛。好几份工作。
见到他,他又恢复以前的沉默。许久才说,你变了,根本不是当年的你。
她一笑,我们都大了。不再是孩子。
他说,回家吧。好不好?我养你。
她掐灭了烟,轻轻道:不是说了吗?我们都大了。六年之间,我们都变了,我来这儿,洗过盘子,发过传单,做过内勤,又上夜大,还恋爱过,失恋过,生活百态,我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们。我自己可以生活,不想靠你。
他仍不知如何来劝她。最后说:你不是喜欢这儿的海吗?那我也不走了,在这我陪你。
她看着他,拿起桌上的一根火柴梗轻轻的砸了他一下:你呀,还是与当年一样。
他留在这个城内,为了平时能与她见上一面。只是他不再提回去之事。她从不让他去她住处,每次分开从不让他送她。渐渐的她会去他的住处,聊些小时候的事,开心时,她会轻轻的微笑,在烟雾之上,她的笑容憔悴,眼神黯然。
他还记得家乡的吃食,亲自下厨做些给她,炖汤给她喝。只有在这时,她的脸色会变的红润,眼神也有了光彩。她说她现在在做枪手。就是替别人写作。任务重,她经常熬夜。
他听了,便默默的点头。然后会说,累了,就来这儿。就当做一个朋友。
她喝了口汤,说,我把你当亲人。
在村内许多人早已把她忘了。偶尔提起时会再想起,然后又忘掉。只有他仍在每年节气时,去她父亲坟头烧纸。现在他直接随她到一个城市,有大把的时间炖汤给她喝。
所以她说她把他当作亲人。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其实,是他心底不愿承认。只是他开始后悔,他应当早就来找她的。如果早些,是不是她会是另一种样子?
她从没问他有没有恋爱过。连他现在具体做什么工作也不问。到是他,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出书以而替别人做枪手?她一笑,世事难料,人心难测。非是能由我自己的。
除了瘦,她身上散发着特有的书香清气,与眉目之间的黯然相萦不去。他问:你替谁写?她一笑,不说。
入冬之后,这个城市特别的冷。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自上一周后,她仍无消息。打电话,关机了。他无助的在城市内行走,直到此时,他发现自己仍是不了解她,连她在哪一个角落也不知道。他看着天空发呆,想着又回到了以前,她已离去。这几个月的时间宛若梦境。或者,本就是梦,她根本不曾在现实里出现。
直到有雪落下来,让他清醒,天地之间纷纷扬扬。
然后他在雪中接到警方的电话。她死了。自高楼跳下自杀。
他不信。他疯一般的冲到医院,在太平间看到她摔的血肉模糊腿脚具断,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整个人蜷缩在那件肥大的毛衣内,像被扯断了线的木偶。他不相信就是她。他疯一般的嚎叫,然后跌倒,一口血喷了出来。那一刻,他才知她一直在他心底不曾离去,从少年时种下的根,已与他血肉相联,密不可分。
从医院出来,大雪已掩盖了整个城市。她在雪中遁形,无迹象可寻。
尸检结果出来,她已有两年吸毒史。他呆了,他看到她是如此瘦,但却从没想过她会与毒品扯上联系。而随后案件告破,举城哗然。
新闻大概是这样说的:
某女,几年前在本市打工自学。后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从而结识本市著名作家某男。两人一见倾心,互生爱慕。随后某女以某男名发表文章,为某男扬名。追其原因,是该某男诱该女吸毒,以此相威胁。近年某男之较有名气文章皆为该女所作。至前几日,某女不愿再过这样生活,与某男发生挣执,被某男推下高楼而亡。某男企图掩盖罪证,经过连夜突审,某男对杀人之事供认不讳。
他呆呆的看着这篇报道。她没说过她为谁做枪手。却原来是那个作家。他早在外地便已读过他的文字,甚至欣然钦佩。却原来一直是她写的。也难怪他会如此的喜欢。在他曾为某个段落喝彩时,他不知她正蜷缩在某个角落靠毒品来麻醉自己,然后因这带来的刺激而崩发灵感,继续写新的文字。如此翻复纠结,无有休止。她被人抓住了命脉。
他一直不敢想她犯毒瘾时的样子。她也怕,所以,她从不让他去她住处。所以,她有时会匆匆的离他而去。
她的一生就是这样结束。任他此前想了万种可能都不及这种方式离开的惨绝。但他开始恨自己,这一切是不是又与他有关系?如果他不来呢?至少,不会这样的惨,不是吗?
他回到乡下,翻出那张画,然后带着她骨灰来到海边。将画点着,伴着她的骨灰一同沉入大海。
他在海边坐了一夜。看着潮水涨落,看着海水随时光的转动而改变颜色。
后来他在海边睡着了。梦里梦到了她画上的景象。她与他都穿着蓝色的衣服,站在海边,看着蓝色的太阳伴着海鸟慢慢升起。
然后,她回过头,说,太阳怎么是蓝色的呢?你要帮我多找几支蜡笔呢。
他猛然惊醒,睁开眼,蓝色的海水已浸满了整个天空。
心的独舞
一
“梦儿,我出差路过你的城市,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收到逸凡信息的时候,梦瑶正在回家的路上。
天空飘着细雨,先前的清新消失的无影无踪,刹那间蚀骨入髓的寒意如针扎般刺痛,让原本轻快的梦瑶仿佛失去了重心。
三个月,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的逸凡,猝不及防的发来信息,梦瑶不知所措。
三个月里,梦瑶像丢了魂似的,惶惶惑惑,坐立不安。手机草稿箱里,一连串的询问没能发出;QQ上不同时段的留言没有回复。博客,这个逸凡钟爱的精神家园里,也变得冷清了许多。
三个月啊,无望的梦瑶用尽了所有的方式,强迫自己学会忘记,可今天,这个细雨飘飞的日子,逸凡的信息再次敲开了梦瑶那颗即将沉寂的心……
三个月,这段极度灰暗的日子里,梦瑶终于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未必会有痛苦的。而爱一个人,定会有绵长的痛苦。特别是那种握不住又放不下的爱,更是令人痛彻心扉!
二
走进小区,走到电梯口,梦瑶抬手狠命地按了下“9”,然后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无奈地拥抱着自己,那感觉是在寻求温暖,一种源自心底的暖意……
“你看看啊,没有带雨伞?这样会生病的。”梦瑶抬起头看了看说话的阿姨,很用力的挤了一个微笑,一低头,钻进了电梯。
打开防盗门,扫一眼空荡荡的客厅,转身反锁上门,放下背包,径直地走进了浴室,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容,还有这身被雨水淋湿的衣裳,抑制不住的感伤如潮水般涌来……
从浴室走出,一身宽大的睡衣让梦瑶感觉放松了许多。拉开薄羽般的窗蔓,丝丝清凉佛面而来;借着幽暗的灯影,将整个身体蜷缩在硕大的沙发中,微微地闭上眼睛,任往事在眼前一一浮现。三个月,说长不短,可对于梦瑶来说却是度日如年。梦瑶知道自己是放不下逸凡的,可又害怕和逸凡相见。
万千焦虑中的梦瑶,索性起身,捏几枚修长的毛峰,为自己砌了一杯淡淡的绿茶。回到书房,打开电脑,隐身登陆了QQ,寥寥无几的好友一律灰暗着。磨叽了片刻,还是点击了娇那个笑窦如花的头像,很快,一个顽皮的笑脸闪现,娇来了。
“梦儿,忙什么呢?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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