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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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千蝶没有在乍见裸身逛客厅的陌生男人时惊声尖叫,也没有在看见他将贼男人丢出四楼窗外时发出嚷吼,却在他表明身分时吓得花容失色。/Www。QВ5。c0М

「砰」一声巨响,当着黑络的面,骆千蝶房门迅速关得死紧,隐约还听到锁门声及她死命拖着小书桌来抵门的摩擦声。

「小粉蝶,我来帮你?」

笑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万般舍不得她这么吃力想扛起比她重好几倍的家俱。

「好!我拉这边,你帮我推那边。」骆千蝶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汗水,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奋力拖挪书桌的辛苦薄汗。

「要搬去哪里?」

「门后,就抵在那——」最后一个「边」字还咬在嘴里,她轰然回首,看着那个她努力想阻挡在门外,此刻却在她身旁帮她搬书桌的极品——

「呀——」仰天惊叫立刻响起。

骆千蝶吓得不轻,牙关打颤的上下敲击声清晰可闻,像是受惊过度的基本反应,猛闭起双眼的她抓起书桌上东倒西歪的笔筒朝黑络丢过去。

黑络摊开右掌,却不是要接下凶器,反倒是自指尖射出一条银丝,将笔筒包成茧,悬吊在天花板上。

没听到黑络被笔筒打中的哀号声,骆千蝶一面尖叫一面又陆陆续续抓住任何随手可得之物,盲目朝前方抛丢,乱枪打鸟。

黑络神色轻松地动动指尖,一项一项将笔呀尺呀书等等用蛛丝缠捆住,完全不将这些杀伤力弱小的玩意儿放在眼里。

「这种程度的攻击,比起那天我从『那里』逃出来的爆炸碎片,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偶尔拿来耍耍威风也是很不错的啦!

他像在说床边故事一样,口气有些笑意,「那天,黑炼像台装足火药的大炮似的,轰轰轰将一道道铜墙铁壁给轰成碎片,也不管跑在他身后的人——除了黑凝被他牢牢抱在胸口——会不会被那些碎片削掉脑袋还是剁断手脚。那条廊道又乱又热,除了坚硬的钢铁碎片,还有黑炼弄出来的星火。在烫死人的高温里,是黑凝用她的特殊能力在满布火光的廊道间替我们冷却温度,而我则是负责将迎面砸来的碎石钢板一块一块全缠成茧,免得砸伤任何一个人。那些石呀钢的,速度不知比你现在丢这些小东西要快几倍,我可是半块也没漏接,所以你不要白费功夫了。」看她漫无目的乱丢东西,现在手臂一定很酸痛。

骆千蝶吁吁喘着,停下了动作——不是因为听清楚他的话,而是书桌上再也摸不着东西来丢。她哈哈地喘气,涨红着小脸。

「很累噢?流好多汗。」黑络体贴地替她抹去额上的汗水,骆千蝶一睁开眼,又像只倒弹逃命的虾子,连跳好几步,直到退抵到房门,远远逃开他。

好糟,现在书桌抵住了房门,堵住她的逃生路线,反而将她与他囚在小小房间里……

她的天花板上已经挂满了东西,叮叮咚咚看起来好吓人,尤其被不明丝线缠成那副德行,看起来像一颗颗虫茧,让她觉得胃部发出了翻腾的绞痛。

「你……」喉头梗住,她用力吞咽恐惧,「你怎么进来的?」她很确定自己「应该」是把他关在门外的!

「从门缝爬进来的。」黑络指指她脚边那个不到一公分的门缝。

「怎么可能……那门缝连我的拇指都伸不进来……」骆千蝶很努力很努力地保持自己不被吓哭。

「对一只蜘蛛来说,那个门缝大得像山洞。」黑络笑着回答。

骆千蝶这回扎扎实实地飙出两泡泪泉,「拜托你不要吓我……如果你要偷东西,我可以自动提供存折和印章给你,我还可以尽快赶完手边的画稿,再赶快把拿到的稿费也汇给你……我会是个最合作的被害者,我还可以供出我家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哪里,还有我姊姊的提款卡号码……就是拜托你不要装昆虫来吓我……」她双手合十,搁在自己的鼻尖前苦苦哀求,模样可怜极了。

黑络记得她很害怕昆虫类的生物,害怕到很离谱,他捺着性子,放软声音,准备好好开导她。

「蜘蛛不是昆虫噢。我们虽然同属节肢动物,但我是独立属于蜘蛛纲的。像走足,我有四对,昆虫不过三对;还有复眼,这玩意儿我可没有。再来是身体方面,我是头及腹部——」

「停停停停停!不要说了……」她捂耳拒听,眼神更加恐惧。

他竟然已经直接用「我」来取代蜘蛛这称谓!听起来好恐怖……

「我知道你只是在吓唬我的,你不需要这样,我都说了会乖乖把存折给你……呃,如果你是想找女人发泄,我……我也可以给你几千块,让你用正常一点的管道去……呃,你懂的……拜托不要欺负我……」圆眸滑过他的腰际,又慌忙移开。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全身脱光光的男人说些什么道理,只能戒惧地将自己抵在门板,尽可能不反抗他、不激怒他。

「我没有吓你。」他的态度多诚恳、多真心,表情也不狰狞,怎么这样说他呢?

「你明明就是人,却口口声声将昆虫挂在嘴边,这不是吓我是什么?!」明明应该要大声吼他的,但是她的声音却像蚊蚋振翅,只敢放在口中含糊。

「小粉蝶,你看着我。」黑络突地下达命令。

「我……可不可以不要?」他身上连条毛巾也没有耶……

「那我就将你绑起来,强逼你看。」他伸出右手,五根长指又在那边动呀动、绕呀绕,好像只要她胆敢再摇一次漂亮的小脑袋,他随时准备好将她五花大绑,再用蛛丝一根根缠捆在她的睫毛上,强吊在天花板间,让她的眼皮连闭起来都别想。

「我……我看就是了……」骆千蝶很没有节躁地屈服在滢威之下。

在「看」之前,她还不忘询问一下,「你要我看哪里?」千万不要是太刺激的部分啊!她虽然已经成年,但那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往下。」瞧见骆千蝶几乎是仰头瞪着天花板,黑络笑着说。

惨了,他就是要逼她看那个「不该看的地方」……

无耻之徒……

「再下来一些。」

还要再下来噢?呜……

「听话,再下来一点。」

「呜……」骆千蝶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平视正前方,却没看见「不该看的地方」——

不,正确来说,她根本没看到黑络!

「小粉蝶,再低下来一点。」

骆千蝶像最听话的下属,完全跟随长官的命令行动,螓首一低。

「嗨,我就说我没有吓你,更不是骗你……事实摆在你眼前,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原本黑络所处的位置,有只结网蜘蛛正扬开最前头两根走足向她挥舞。虽然她无法看见那句话是否出自于他……呃,「它」的嘴,但是它的动作活灵活现,像正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

「我知道你很怕昆虫——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已经摸透你的好恶。但是你千万不要怕我,我是只斯文有礼又认识字的蜘蛛,所有昆虫的恶习在我身上都是不存在的。你想想,从我搬进来到现在,我有给你添过什么麻烦吗?没有吧?我还替你将好几只每天晚上在你耳边嗡嗡乱叫的蚊子给捉起来,刚刚也帮你收拾贼人一枚——蜘蛛可是益虫噢,你见识到了吧?」结网蜘蛛——黑络说起自己的丰功伟业很是骄傲,他可从不以自己是蜘蛛为耻。「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变人变蜘蛛吧?来,你坐这边,我慢慢说给你听。」他最后头那根左走足拍拍自个儿身旁的位置,完全就像一个人用手掌拍拍沙发,要她坐下来陪他闲磕牙。

骆千蝶只是楞然看着他,小嘴还缓缓张着。

「小粉蝶,快过来呀。」左走足再度拍拍地板,亲昵地半催促半邀请。

骆千蝶是乖乖来到了他指定的地方——只不过,她是吓晕后整个人瘫软下去,连声哀号也没有。

她从低头的第一眼就吓得三魂去了两魂,黑络后头那一长串,她半句也没听见,晕倒前断线的脑波唯一残余的记忆是——

呀,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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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千蝶在软床软被里睁开眼缝,被拉开的窗帘大量照射进来刺眼但温暖的光线,让她不由得怀疑今天凌晨的那一切是不是仅止恶梦一场?

「千蝶?醒了没?你今天第一堂有课噢!」骆丽心从窗前折回来,弯着腰朝她小脸招呼,藉以让她清醒些。「小懒虫,快醒醒,别再躺下去-,等会又睡着了。」语毕,她走出妹妹的房间。

听到小懒虫三字中最禁忌的那个「虫」字,骆千蝶猛怞气,浑身一震,像被触及什么死袕,脸色刷得苍白,抖颤的手将棉被拉得高高的,以为这样就能多保护她一些。

双眼盯着天花板,眨动,再眨动。

是梦吗?

那个叫黑络的男人……呃,蜘蛛……

是梦吧?一定是她累到产生幻觉了。对,一定是——

骆千蝶为自己此时的结论而大吁口气,但她还没来得及牵起唇间释怀的笑,耳边却传来了呢喃——

「小懒虫,还不快醒。」

声音很小,小到像是间甜腻的耳贴耳厮磨爱语,骆千蝶柔柔有些发疼的惺忪睡眼,依着本能偏头往声音方向瞥去——

就在她床头的上方,简单设计的木头栏架间,有张小小的银丝网,正中央有只正朝她张牙舞爪的结网蜘蛛,与她不过十公分距离。

骆千蝶几乎是弹跳而起,迭声尖叫,娇小的身子踉踉跄跄,一会儿被棉被缠住、一会儿又是慌乱踢到桌脚,等她「爬」出了自己的小闺房,已经是狼狈地流了整脸的眼泪鼻涕。

「千蝶?!你怎么了?」正在泡咖啡的骆丽心看着妹妹用罕见的惊慌模样朝她飞扑过来,还撞翻了她手上的奶精罐,活像是身后有什么侏罗纪恐龙在追赶她一样。

「有、有、有——有蜘蛛!」骆千蝶哭到哽咽,用尽全身力量却只能抖出这几个字,扑跳在姊姊身上发颤。

原本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的骆丽心哑然失笑,因为听到妹妹的答案而大松口气,不过她一点也不惊讶妹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骆丽心拍拍妹妹抖如落叶的背脊,她这个小妹妹平时并不是多胆小的人,但是一碰上昆虫科目的生物,比拿把菜刀抵在她脖子上还要让她害怕。

「蜘蛛呀?没关系,姊姊去料理它。」骆丽心脱下左脚拖鞋。

「姊……你要怎么料理……」

「『叭叽』一声打扁它!」挥动手上的拖鞋,骆丽心英姿焕发地准备扑杀入侵者。她和妹妹完全不一样,那种地上爬的小生物根本吓不到她。

骆千蝶好几颗眼泪还挂在脸颊,眼眶锁不住害怕直坠的泪水,却猛然捉住姊姊的手臂。

「姊,不要!」她快速摇着头,口齿不清却异常慌乱地说:「-不能打死-!那只蜘蛛不是一般的蜘蛛,虽然它看起来像蜘蛛,可是又不算是完完全全的蜘蛛,它只是偶尔是蜘蛛、偶尔不是蜘蛛……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偏偏它就真的是这样——」

「千蝶,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是蜘蛛又不是蜘蛛,到底是蜘蛛还是一只猪呀?!

「我……」骆千蝶张了张嘴,想说;又咬了咬唇,不想说。

说了,姊姊也不会相信她,因为连她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在作梦,梦见昨天有个自称黑络的裸男人出现在她面前,还对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怎么开口跟姊姊说:嘿,有个男人在我眼前变成了蜘蛛,把我吓昏过去噢!你快快进房间去把他打死好了……

瞟了瞟没关门的房间,里头没有一丝凌乱,天花板上更没有被丝线缠成虫茧的东西,她的书桌也规规矩矩在原地,而不像凌晨时被她死拖活搬地拉到门后,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半点诡异的味道,像是她作了恶梦后还没能清醒的胡思乱想。

可是……刚刚她明明又听到黑络叫她快点起床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

如果不是梦,她更无法想象姊姊拎着拖鞋进房间去杀人的景象。

黑络,一个她分不清是人还是蜘蛛的生物,惨死在拖鞋下,光想就觉得可怕——

那到底算是杀虫还是杀人呀?!

她狠不下心让姊姊双手染上血腥,也狠不下心……让黑络死得莫名其妙。

「我想……可能是我作了恶梦,被吓醒了,还以为那是真实……没、没有蜘蛛……」骆千蝶好意外自己扯了谎。

「作恶梦?」

「嗯……我梦见有只蜘蛛变成人,跟我说话,还教我坐到它身旁去听它说它为什么会变人变蜘蛛……」隐隐约约,好像有这个印象。

「的确是满恶心的梦。」骆丽心不小心忽略了妹妹脸上因说谎而起的罪恶感,笑笑地穿回拖鞋。

「那你现在睡醒了没呀?」她调侃着妹妹,边走进小厨房去拿扫把来扫地上的白色粉末。

「醒了。」骆千蝶怞了张面纸,将脸上狼藉的泪痕擦干净,顺便擤擤鼻。

「像个小孩子似的,看到昆虫就吓得哇哇大哭……你噢!」奶精罐里的奶精已经撒得差不多了,看来只能喝黑咖啡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嘛!我只是比一般人还要怕昆虫……好嘛,是很怕很怕很怕那种。」她对那种毛茸茸、软绵绵或是长手长脚的东西没辙。

「很不错,有自知之明。」

骆千蝶只能抿嘴,说了句「我要去刷牙洗脸了」,就转往自己房间隔壁的盥洗室,忍不住又朝房间偷瞧好几眼。

就在骆千蝶一面出神想着黑络,一面刷洗着贝齿,骆丽心的声音远远传来,口气像是闲聊着八卦。

「对了,千蝶,今天一大早就听到警车在我们家楼下『噢咿噢咿』的响,我还以为是什么凶杀案……听说好像是有个笨贼想来偷东西,却不知道蠢到什么地步,竟然被一堆丝线给缠成麻花,还摔挂在我们楼层的外墙上晃荡,后来被晨跑的人发现,打电话报警。」骆丽心说着她甫踏进家门就听到的社区新闻,与妹妹分享。

骆千蝶握着牙刷的手一顿,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骆丽心还是兴匆匆续道:「最好笑的是笨贼被救下来时,满脸的眼泪鼻涕,还抱着警察直说谢谢……不过也是啦,被挂在墙边一整晚,吓都吓破胆了。千蝶,昨天没偷到我们家来吧?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听、听到动静?」

她何止听到,她还亲眼目睹那个笨贼被丢下去的现场实况咧!

虽然心里一直想逃避凌晨看到的一切,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贼男人的事也绝非虚构,黑络……更不是她梦境里的角色。

好、好可怕……

她的房间里,真的有黑络存在,那只结网挂在她床头的蜘蛛也不是错觉或眼花,是黑络……

「千蝶?我在问你话呢。」

「呀……我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睡得好熟,什么也没听见……」她胡乱漱着口,声音混着自来水,企图蒙混过去。

「还好小偷不是偷到我们家里,不然昨天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会内疚死的。想到若是昨天小偷没那么笨,闯进了我们家搜刮财物,屋子里又只有你这么一只漂漂亮亮的沉睡小羔羊,一时色向胆边生,兴起劫财劫色的双料恶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骆丽心自己说起来都觉得可怕。要是妹妹真遇上坏事,她这个做姊姊的哪还有脸回去见爸爸妈妈!

骆千蝶这才静静检视,如果那时没有黑络,她单独要面对的,是另一个贼男人,会有什么情况……

她不知道。可能是早上睡醒才发现屋子被搬个精光,也或许……会更糟。

她当然知道,比起一只不过拇指大的蜘蛛,人类使起坏心眼反而更恐怖,她应该要怕人多一些,而非杀伤力近乎零的蜘蛛……

勉强看来,他救了她哩。

「我好像欠他一句谢谢……」骆千蝶低着头,喃喃自语着。毕竟黑络的出现替她解除掉一个危机——虽然她必须在心里小小反省自责一下,家里出现小偷的恐惧竟远远不及黑络坦言他是只蜘蛛。

可是……一想到蜘蛛,她还是好怕……

她根本无法克服心理障碍嘛!

再说……要送一只蜘蛛什么东西当做谢礼?

一只肥滋滋的蚊子吗?

拜托,她连蚊子这类昆虫都怕……

骆千蝶洗好牙刷,放回镜台旁,看着镜中自己眨动一双迷蒙且困惑的美目。

是的,她好奇黑络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也好奇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进驻不走,更好奇……为什么他会变人变蜘蛛。

「难道是因为被哪只变种蜘蛛咬到,他身体的细胞重组,才变成现在这么怪异的体质,就像电影『蜘蛛人』里的男主角一样?可是蜘蛛人也不会变成蜘蛛呀,他只会吐丝和爬墙……有可能是咬到的蜘蛛品种不一样,所以效果也不一样吗?」被黑寡妇和狼蛛咬到,应该会有差别吧……

「或者他是来地球打击犯罪的蜘蛛人?每天晚上都会变身以维护正义?地球开始腐烂了吗?我还以为那是电影的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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