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夺门之变（1）（1 / 2）

景泰八年（即公元1457年）伴随着和煦的春风到来，处处一片热闹升平欢乐详和的景象，于谦却深锁眉头。原来按照大明历来的规矩，新年伊始，皇帝必亲自领着朝中重臣到天坛祭天，然而今年元旦朝贺完毕，景帝忽觉龙体违和，几天不能临朝。文武百官到左顺门问安。兴安不耐烦道：“你们都是朝庭重臣，不懂为江山社稷谋划，天天空口白牙来问安有甚么用？”众官一听，均担心起景帝的身体来。御史萧维贞提出重新立沂王朱见深为太子，学士萧鎡则认为沂王已废，不便再立，应另择贤良。群臣意见不一，莫衷一是，但均商定立储，所以各自拟好奏折，欲入后宫求见，被兴安大声喝出。众官等了几天，宫内忽然传下圣旨，称朕身体偶感不适，须等到十七日方能临朝听政，一切事务暂交由于少保及大学士王文处理。

元宵节前一天，于谦和王文得到景帝召见。两人走至内殿门口，却发现石亨正大摇大摆地步出后宫。心直口快的王文摇头道：“这家伙仗着有唐贵妃撑腰，竟是越来越放肆了。”石亨是武官，现在不是两国交火时期，他如此张扬地出入后宫禁苑实令人费解。原来景帝因为病重不能亲自祭天，便将石亨召至榻前，命他明天代自己行祭祀之事。祭天的大事交由一介武夫石亨操办实际出人意料，这当然是唐贵妃为报答石亨的知遇之恩不断在景帝面前美言的结果。景帝深陷温柔乡中，不晓得此举无意中把自己送上黄泉路。

于谦见景帝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知是因纵欲过度致身体虚耗、元气大伤，殚精力竭而卧病在床，心中担忧不已。退出内殿，王文仍对石亨的嚣张气焰耿耿于怀。于谦一笑置之，自回朝房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

石亨在禁宫门口遇见尚宝监曹吉祥和都督张軏，偷偷把他们拉到一边，狡黠地说道：“两位想立奇功得大赏么？”两人不明所意。石亨眨眨眼，低声说道：“如今皇上病重，料必不久于人世，与其立外人，不如重新拥立太上皇，如此一来，我等便是一等功臣。”两人一听，即时眉开眼笑道：“石侯爷好计！好计！”石亨见景帝病重，万一驾崩，唐贵妃没有子嗣必难保自己万全，因而想到只有建立旷世奇功从未来皇帝那儿着手拿好处未来才有保证。三人嘀咕了一会，便去找太常寺少卿许彬商议，许彬建议他们找徐有贞。

徐有贞何许人也？就是当日倡议南迁被景帝弃用的翰林院侍讲徐珵。徐珵失意后一直闷闷不乐，老是想入非非重返朝庭，哀求于谦替他引荐。于谦不计前嫌向景帝推举他，谁知景帝一见他的名字即反感，不肯用他。徐有贞认为于谦没有尽力，由此恼了他，投向白智渊。岂料白智渊不久被杀，他转而讨好谄媚大学士陈循。陈循提醒他改名，徐珵于是改名徐有贞，字元武。正好那年黄河决堤，陈循举荐徐有贞。景帝记性不好，不认得他就是徐珵，见到“有贞”二字竟然大加赞赏，封他为佥都御史督治黄河。也是徐有贞有福，居然塞住决口，疏通河道，消灭河患。景帝遂封他为左都副御史。

徐有贞听得三人的复辟计划，大喜道：“近日天象示警，紫微星有异变，知必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沂王年少，外藩难免有异心，太上皇确是皇位最适合人选，不过须提前知会他一声，做好准备，到时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一切秘密进行，不能有半点差池，不能存半点侥幸，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们不但无法建立千古奇功，还将身首异处祸连九族。”张軏点头道：“我马上派人跟太上皇联络。”四人商量好后各自散去。第二天是元宵节，徐有贞到石亨家，二人又密议一夜。十六日黄昏，石、曹、张三人聚集徐府，张軏说南宫已回复，请他们尽早定下计策。徐有贞到屋后露台仰观天象一轮，此时风很大，冷意飕飕，天上一轮圆月被厚实的云层遮掩，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神秘地说道：“天助我也！事在今夜，不成功便成仁。”随后四人密斟一番，分头行事。

因为景帝曾经下旨说十七日临朝，三更时分，皇宫的卫士刚打开禁宫的门，徐有贞急不可待第一个步入朝房。过了一会，曹吉祥、石亨、张軏兄弟率领随从到。一群人即摸黑奔向南宫。

话说被瓦剌俘虏一年的太上皇朱祈镇自景泰元年中秋节回到京城后，景帝将他安置在南宫，平日粗茶淡饭，逢年过节生辰寿诞也不去问候一声，冷冷清清，并让重兵把守，不得外出，简直与世隔绝，形同禁锢，凄苦无比；只有胡濙、王直、高谷等几个老臣子偶尔偷偷探视。几年前，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因为贪功，在没有其它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单凭一把也先赠给朱祈镇的金刀来诬陷他有复辟的野心弄出一宗震惊朝野的“金刀案”，致景帝与朱祈镇几乎手足相残，后来卢忠自知理亏，装疯扮傻避过死罪，被贬广西。事隔数年朱祈镇尤耿耿于怀，加之长期被困，生不如死，所以听闻石亨等人拥护他复辟，自然欢喜异常，整夜未睡，内心惶惶不安又格外期待，焦急地等待上天的安排。

不知是否因为即将走向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元宵节夜猜谜放焰火疯了一番后，乔翠老是感觉心绪不宁，不是喜也不是悲，不是忧也不是乐，从未试过如此躁动不安，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因为十七日于广和栩儿要回学堂去，所以十六夜乔翠在于府留宿。

月光冰冷如霜。乔翠突然高叫一声爹，大汗满头，方知是噩梦一场，跳下床趿着布鞋冲到厨房用冷水泼脸，然后跪在灶边大口大口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