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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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和,大秦对敌政策向来灵活而现实。陈仓道险峻,楚军从陈仓道逆流而上,先不说两年前秦军已在沔水上游筑坝,即便不筑坝,秦军也可沿途阻塞河道节节抗击,短时间楚军无法攻入散关,真正要命的是羌人。

山脉纵横的陇西郡很多地方本为羌人所居,一些道路羌人知道秦人不知道。羌人如今有钜甲有钜刃,还在楚人的帮助下练了盾战之法,若不求和,其必然要席卷陇西和北地两郡。求和遣质是没办法的办法,只有求和遣质,才能延缓楚军的攻势,将战事拖到巫药制成之时。

“召扶苏。”在卫缭的期望下,赵政最终点下了头。

“唯。”谒者闻声接过召节匆匆下堂,很快扶苏便来了。

扶苏已经十岁,王廷饮食下,十岁孩童身高近乎六尺。缁衣穿在他身上,整个人显得白皙而修长。他的脸庞像芈蒨,五官并不分明,鼻子还有些低矮,但眉眼神态像极了赵政,父子俩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童的气质没有赵政那么咄咄逼人,温和的多,笑容也多。

看到扶苏,赵政总会想起芈蒨,再想到芈蒨是荆女,秦荆之间的战争你死我活,心里升起的那一丝愧疚又被他狠狠掐灭。

“近日何为啊?”硬起心肠的赵政将慈爱倾注在扶苏身上,问起他的近况。

“禀父王,孩儿近日忙于课业,白狄太傅授孩儿七艺;非子太傅授孩儿秦律;茅太傅授孩儿春秋……”扶苏每日都要赵政请安,问安时父子俩并没有太多对话。特意相召到正寝,这是从未有过的,父母相恶下的扶苏生性敏感,不安的他答话时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七艺?”赵政诧异,他只听过儒家有六艺,没想到白狄人也有七艺。

“禀父王,白狄太傅所受七艺乃逻辑、修辞、文法、算术、几何、音乐、天文。”扶苏恭敬的作答,细说自己正在学哪七艺。

“善。”赵政不置可否的点头,扶苏说的这几艺他知道。翻译出来的《几何原本》他也看过,可惜看不太懂,比如:‘任意两点可凭一(直)线相连’,事实就是如此,有必要写成书籍,好似圣人之言那般奉为圭臬吗?

略略一顿后,赵政又道:“荆人攻我甚急,父王欲将你送入羌地,大秦愿与羌人盟好,你……”

“父、父王……”扶苏脑中轰的一记,后面父王还说了什么他全都没听清,直到父王最后说“退下吧”,他才机械般的退下,下了正寝的台阶,他方活了过来,眼泪潸潸而下。

入羌地为质,这是父王要他做的。羌地在哪里他不知道,为质需要多久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咸阳、离开母亲,去一个秦国以外的地方。惶惶不安中他不便方向,走着走着不知为何来到白狄太傅所居的芷阳宫。

“见过王子殿下。”亚里士多德四世是太傅,毋忌实际上是少保,不是上课的时间扶苏来到了芷阳宫,毋忌不免有些惊讶。“殿下为何哭泣?”他看到了扶苏的眼泪。

“我来是向太傅告别的。”在芷阳宫,师生说的是希腊语,扶苏此时正以希腊语和毋忌对答。

“告别?”毋忌再次吃惊,这时候他身后的亚里士多德四世看到了扶苏,他正与埃及使臣帕罗普斯在明堂里交谈。“老师,王子殿下说他要来向老师告别。”

“告别?!”亚里士多德四世大吃一惊。“扶苏,你要去旅行?去哪里?”

“学生去羌地。”扶苏抹了一把眼泪。赵政只是他的父王,不是他的父亲,对亚里士多德四世这个白狄太傅,他有一种特别的亲近。

“去羌地?为什么去羌地?”天下六国,这已是亚里士多德四世眼里的蛮族了。只是蛮族眼中也有蛮族,这些蛮族就不是他所知道的了。

“老师,是羌人。他们生活在陇西行省以及陇西行省以西地区,现在他们正与楚尼联合,与秦尼为敌。”毋忌解释道。“陛下大概是想与羌人和谈,所以派扶苏前往羌地,作为和谈的人质。”

“不!”亚里士多德四世愤怒的跳起。“陛下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做!打败楚尼人不需要蛮族,根本就不需要!”

将自己最心爱的学生、越来越英俊的少年派到蛮族眼中的蛮族中去,亚里士多德四世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的。他先是高声的争辩、大声的训斥,而后便带着扶苏前往曲台宫觐见赵政,这一次他与赵政之间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就在他与赵政相谈时,灰色的信鸽飞出咸阳郊外,扶苏将质于羌的讯报急急从咸阳发出,传向千里之外的郢都。

历经一个冬天的搏杀,楚秦两国又一次将原先的版图撕裂,天下局势再变。最明显的是在东线,齐国已一分为二,主力几乎覆没的齐国这次听从了大司马府的建议,迁都即墨的同时随时准备放弃临淄,而不是将仅剩的几万大军投入到无底洞一样的济西防线。

北线没有什么变化,楚军必须退回方城,如此才能策应商於和汉中,因此李信很快又率军在襄城驻扎,与澧水南岸的叶邑遥相对望。

楚军所有的攻势全在西线,所有机动兵力也集结在西线,但是西线只能沿着陈仓道这一条道路进攻,道路曲折难行,河道阻塞不断,以至于战事旷日持久,最少在今年看不到结果。

然而熊荆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特别是十几天前知彼司禀报秦人带着龙马、车軎、大批工匠欲正从草原进入秦国的消息传来,他更觉得留给楚国的时间越来越少。

年初王翦退出齐国后突然横扫燕代,楚国虽然派出海舟救援,但春季季风还未转向,秦军速度太快,加之代地并不临海,结果自立为代王的赵嘉城破被俘,只有身在蓟城的李牧之子李泊带着千余人登上海舟,他的剩余部众往东突围退入了朝鲜,其后从朝鲜登舟进入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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