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平坟风暴(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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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嘻嘻哈哈说笑了几句,三麻子喝了半杯水,突然把茶杯往茶几上一顿,终于把眼光盯向了我。

脸色一沉,骂道:“你特娘的,还有脸回来呀,老子在家早把棺材给你准备好了,你咋不死?”

狗不理,猫不爱应该就是说我这种人了。

我早知道他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所以心理还能顶住,但也不能当哑巴,不得不又为自己辩解了一番。

三麻子听了,火气消了大半,突然一抖脸皮,苦道:“唉,咱爷俩呀,咋都这么命苦呀,论功劳,全县没几个顶上咱的,可,可……人家看的是结果,不看过程,你说冤不冤呀……”

他说着,用拳头咕咚咕咚地捶打自己的额头。

一枝梅见此忙过去阻拦,安慰,说她自己都明白,以后还要跟组织慢慢解释,毕竟规定是不能朝夕说改就改的。

就这么的,我们在县政府呆了一会,一枝梅给我开了证明,办了相关手续。

三麻子带着我坐上驴车,出了县委大院,一路向几十里外的小王庄村奔去。

阔别三年,我最终还是顶着个破帽子又回来了,此前遭的罪,受的苦,九死一生的,有谁知道,又有谁能理解?

还有小鹅,当初是我参加志愿军了,她才跟着去的,现在也不知她在哪儿,我这样了,她还能再看上我吗?

回乡的路上,我是苦尽愁肠。

明摆着,前途一片迷茫,上面还有一枝梅压着,这特娘的……

我越想越沮丧,望着西斜的太阳,不由长叹了口气。

三麻子赶着马车,回头看了我一眼,安慰道:“小子,命该如此,再怎么挣扎也无用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去你娘的,当初不吃亏你个杂种糟蹋了那个母老虎,老子还用的着跑出去当炮灰了吗,早就跟小鹅成亲了。

这三年,浪费的憋屈呀,吊毛没挣到,白混了。不,又多挣了个美军俘虏的帽子。

苍天厚土,咋就没有我郭狗蛋一条阳光大道呀。

要说作孽,三麻子甚我十倍不止,他却混的滋润有余,风生水起,而我却处处碰壁。

智商问题?说别的事智商牵扯我服,可做俘虏这事,搁谁都跑不了。

唉,三麻子说的对,命该如此,跟老天爷挣,挣不过的。

麻子见我不说话,又道:“组织已经叮嘱了,对立过大功的年轻人不能一棍子打死,还要看你的表现,所以,你还是咱小王庄的民兵队长,若表现的好,等我从村长这个位子上退下来,就让你顶上……”

毛,说白了,村长就是个领着人下地干活的工头,不但操心费力,还要受全村人的监督,我可不稀罕这芝麻官,宁愿跟小鹅……

我想到小鹅,心里不由紧了一下,情绪更加沮丧了。

“那,我问你个事,”我不愿叫他三爷了,单刀直入。

“说!”三麻子头也不回地道。

我稍一沉吟:“你有小鹅的消息吗?”

“小鹅?”他拉住了驴缰绳,转过头来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有难言之隐。

我心一颤:“咋的了?你知道小鹅的消息吗?说呀!”

我急了,难道小鹅牺牲了?还是也当了俘虏了?

若是后者,那可太惨了,美军对待女俘虏可是畜生的,不,她若真当过俘虏,又和我一样活着回来,那我们就平等了,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块过日子了。

“她呀,”三麻子慢悠悠地道,“今年春天来过村里一趟,打听你的消息,可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在战场上牺牲了,她哭着走了……”

啥?我脑袋轰的一炸,既激动又气恼。激动是因为小鹅没死,而气恼是我被‘死亡’了。

特么有这么干的吗?麻子你是盼着我死还是咋的?

我刚要发火,三麻子又紧接道:“志愿军都回国了,留在那儿的也都有消息,可牺牲的很多没音讯呀,谁知道你竟被俘虏了?”

这话说的也对。

“那小鹅还在济南吗?还在部队里吗?”我紧问道。

麻子叹了口气,望着苍茫的四野,眯眼道:“她专业了,本来想来这儿的,可听说你不在了,就,回家乡去了……”

啥?我心里一颤,脑子疾速搜索残存的记忆,她老家哪儿的?噢,应该是济南府北面的什么县什么乡吧,我模糊记着点,但具体地址却想不清了。

“那,她家在哪儿?”我不得不问三麻子。

三麻子道:“邹平县瓦屋庄镇,这是当初咱半夜摸进山里,那个叫丁顺溜的看坟的家丁说的,你忘了?不过小鹅家具体是哪儿,不太清楚。我估计呀,她当了这么多年兵,回去也不会下农村,起码在县上或乡上吃国家粮……”

这话我信,我一个俘虏还安排我在县政府烧茶炉呢,她从抗战到内战再到抗美援朝,一直在部队服役,没功劳也有苦劳,政府不会亏待她的。

我想到这儿,又沉默了,准确地说是自卑。

既然小鹅也当了官了,我一个戴罪的农民若去找她,不是自讨无趣吗,她肯定能招待我,但若成亲,应该不可能了,她虽然善良,可我不愿死乞白赖呀。

我不想再难为她了,就让她当我真的死了吧。

我紧咬着嘴唇,一行热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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