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节(2 / 2)
扬柴已经换上了官袍,看那派头,不象个文官,还象衙役班头。刘全暗暗在心里好笑,他走时,扬柴可还没换官袍,这时见了,只觉着别眼,好笑很。
扬柴见刘全满脸的搞怪,只冲他瞪了眼,便抬脚往外走。
刘全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往高大怀里一送,顺手捞了两个团子,一把肉片。
扬柴自做了同知,家里就设了个马房,由肖氏买来的另一汉子史刚照料。
这几日,扬柴常早出晚归,史刚就天不亮喂好马、刷洗好了,候着扬柴。此时得报,扬柴要出门,他赶紧的配好马鞍,牵到大门外候着。
扬柴一出门就见着配好的马匹,片刻不停的跨步上马,一扬鞭子,冲了出去。刘全和扬柴身边的小厮,也赶忙跨上马追了上去。
今儿已经八月初一了,明儿就是柳妍的生辰,柳娘子再也不能耽搁,无论如何都要今儿赶回去。
所以天不亮,她就起床开始收拾东西。
因柳宗元在家,柳娘子不方便带着两个孩子休息,所以这两日柳惠和妮妮姐俩就跟着仆妇张大媳妇歇在偏厢房。
柳宗元也自起身梳洗干净了,就坐在桌边看着柳娘子忙碌。
柳娘子将衣柜中三母女的衣裳拿出来堆放在床上,却苦恼的对丈夫说道:“这可真是。我们来时,不过两身衣裳,走时却两大包袱了。娘这回可给她姐俩做了不少好衣裳。”
柳宗元笑笑,朝那堆衣服看了一眼,没说话。
柳娘子坐在床上整理,就随意的和柳宗元说话。
“我们那连着二堂叔家的地,大伯也给了我们。二堂叔见我们买那地,就三天两头的来问我们想不想多买两亩地。说他家那地,便宜些每亩二两八钱银子给我们,若是要,就让你有空回去时找他。不过,我到觉着那地还是不要的好。一则,我们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总不能向二堂叔赊帐吧;二则,我就觉着那片的地不怎么好,买了来,耗费肥料和精力不说,若庄稼再长不好了,不是要被人笑话吗。”
柳宗元一边慢慢品着茶水,一边有滋有味的听着妻子的唠叨。
“自你离家后,二叔祖母常让人送些点心和果子来,我过意不去,就把家里的新鲜小菜送了些去。”说完,柳娘子有些羞愧的笑笑,垂头不好意思看人,轻声说:“这时节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品,东西虽贱,却是我个情意。”
柳宗元看向柳娘子的眼光立时温情起来。他的心里,甜甜的。
哎,这个人啊!
“妍姐儿的及笄礼好似要大办的,我也不懂该送些什么,就依着妍姐儿的喜好,选了那几样东西。”
柳娘子想起花去的银钱,心疼的皱着脸,说:“可花了不少钱呢,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贵了。要不我还想给惠儿两姐妹买点儿的,结果钱一下花完了,我这心里觉着怪欠意的。”
柳宗元咧开嘴,暗暗的笑了。
“惠儿太胆大了些,凑在牛头的前面逗弄,那畜牲那有人性,直着朝她撞去,幸好有那位壮士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要不不定怎样呢。”
想起那时的凶险,柳娘子又缩了缩头,紧着摇摇头。
“我赶着去向人道谢,人根本不在乎,转身就走了。这要放有的人,不知要讹我们多少呢。真是个好人啊!要是再见着了,我怎么都要给他叩个头。”
柳宗元笑说:“下次出门多带些钱,再见着那位壮士了,或是问明了家里,送礼去,或是给些钱。”
柳娘子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想想说:“我到觉的那壮士不是个会收钱的人,要不人当时怎不向我要呢。二弟认得的人多,我拜托他了,让他帮我寻访着,等找着人了,我带着大丫头亲自上门去拜谢。”
柳宗元选择沉默。
“……”
一时屋里听不见柳娘子的声音了,柳宗元奇怪地抬头去看。
却见妻子一脸歉疚的、满脸涩涩的偷眼瞧自己,他不由好奇的问她:“怎么了?是遇着难事了,还是有事不好说了。”
柳娘子看着一脸笑容的丈夫,怀着晓幸的心思,对柳宗元说道:“相公,惠姐儿的身子只上次吧,上次受伤后,一直就很,很虚的样子。你也知道,孩子那次伤得太重了,我也怕,所以,这次回家来吧,回家后,我就求爹教惠儿几套把式不是别的只是想让她强健身体要学的好了还能防身是不。”
柳娘子怕怕的看着柳宗元,一脸讨饶的模样。
柳宗元收回视线,慢慢收了脸上的笑容。
柳娘子吓得站起身,慢慢往门口挪去。“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惠,不,我去看看早饭做好了没。”
见妻子要溜,柳宗元抬眼直愣愣地看着她。
吓得柳娘子站在屋当中,不敢再动。
其实自那天回来,岳父就给自己说起了教授惠儿拳法的事。岳父当时劝他,如今的世道不好,女孩家有点儿本事防身是好事。
柳宗元起先虽恨岳父先斩后奏,可是也明白岳父说的有道理,再加上惠儿自己想学,他也不能说不好。
他自己就两个闺女,她俩也没个亲近的兄弟可以依靠,与其指望以后婆家看顾,还不如自己有点儿技艺,人家也欺压不了她们。所以,等他自己想明白后,还想求求岳父,让妮妮也跟着学学。只是此时见着妻子这样,他只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当然,这也是怪他。
若不是他,妻子也不必在他和娘家人面前如此为难。
当年他恨伯父看轻他,竟然为他定的这样一门亲事。觉得女方不要说没有学识、气度,就是容颜姿色也太差了些。这样的女子怎能与他个堂堂秀才、世家子弟相配。再加上他书生的酸腐气性,很看不上好勇斗狠的岳父,只以为他是靠着昔日的恩情在紫菱州做威做福的无知小人。
再加上岳母的小气性,姨姐们的奚落,姨佬们的轻视,他便更不喜岳家了。每年只除了年节不得不来拜访,平日他是怎么都不愿上门的。
这回岳父突被圣上授以官职,天下哗然。学院里更是议论纷纷,争论不断。
先生问,“何以平天下,何以定天下。”
“如何善用人之知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贪。”
“君子之孝也,以正致谏;士之孝也,以德从命;庶人之孝也,以力恶食;任善不敢臣三德。”
先生说:“匪举刀砍向我时,之乎则也可能保命。”
先生说:“民不安于居,民不安于生,父母如何身安。”
只要是紫菱州的人,便是十岁的小儿,也知道紫菱州原先是什么模样。如今百姓能安于室,勤于业,百行各业兴盛繁荣,这都是谁的功劳。
再说他的妻子——扬氏。
这个勤劳、善良的女人。在他最悲伤、绝望的时候用她那柔弱的肩膀给了他依靠,和安慰、如不是有她日夜相伴,他又如何渡过那孤戚日日夜夜、他如何有幸,能有那样可爱的女儿。
柳宗元羞愧自己的偏见和狭隘。
“三娘。”柳宗元朝柳娘子伸出手,微笑着说:“过来,我们说说话。时间还早呢,不急着吃饭。”
柳娘子见柳宗元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小心地问:“那你不怪我吗。”
柳宗元说:“惠儿能好好跟着外祖父学学,是她的福气,我怎会怪你呢。要是岳父不嫌妮妮年幼、笨拙,我还想求他老人家也教教妮妮呢。”
“真的?!你不诓我。”
“不诓你。”
柳娘子这才高兴的笑了,走过去挨着柳宗元坐了。
柳宗元握着妻子的手,说:“以前是我不好,往后,只要你想家了,我就陪你回娘家。”
柳娘子看着丈夫,笑着摇摇头,说:“傻子。以前我是刚嫁人的新妇,现在我只想我们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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