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于斯为极(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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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击溃池田恒兴的本阵,一鼓作气的向尾张国众发动冲击,同时抽调出后阵的伊势国众,由直虎率领着支援中军。他们首先配合中军右侧的肥后[***]势,一同夹击堀秀政率领的南近江国众。

自信长归天到现在的两年间,由于经历了安土城失陷、明智光秀退治、丹羽家转封、羽良家入主等诸多变故,南近江的豪族势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曾经在六角家配下的诸家有力豪族,除了蒲生家跟随我以外,其余的后藤、平井、进藤、永原诸家都已经衰落;信长时代参与家政的几家,也差不多都被打压下去,就连曾经和森可成一同死守宇佐山城,从而获得信长另眼相看、受命担任信孝与力重臣的青地家,也随着信孝的身亡而失去了领地,家主青地元珍,目前已经投奔了堂兄蒲生宣秀;还有山冈景隆、景佐、景友几兄弟,在明智光秀入侵时抵抗得非常坚决,事后成为吉法师的重臣参与家政,然而等到信雄控制吉法师,他们又被排除出决策层外;而丹羽长秀配下的诸家臣,大部分投靠了羽良家,然后酌情转封到畿内各处任职(长秀是信长的勘定奉行,家臣也多有职司,这也是秀吉拉拢他们的原因)。目前国中占主导地位的,都是羽良家的死党,为首者是佐和山城城主堀秀政,另外还有丹羽家昔曰家臣多贺家,由堀秀政的弟弟多贺秀种作为养子继承家业。

看见池田部大溃,又面对伊势、肥后两[***]势的进攻,南近江国众也动摇了。和本家暗中联系的山冈家、一直不怎么受待见的小川家、永田家等,纷纷放弃了抵抗,或者直接加入直虎的配下。堀秀政、多贺秀种等竭力率各自的备队坚持,试图稳定战线,无奈大势已去,结果不是就地溃散,就是沿着之前的来路败逃回去,将沮丧和混乱引向秀吉的本阵。

然而,尽管池田恒兴部被击败,他本人却并没有战死,只是成为了周景的俘虏。在直虎继续进攻秀吉本阵的同时,周景也将池田恒兴送到了我的冈田山本阵。出于尊重,周景并没有限制池田恒兴的行动,仅仅派出八名近侍簇拥着他,他也没有任何试图逃跑的举动,神情十分的漠然,眼中也失去了昔曰的勃勃生气,显然是颓丧到了极点。

我带着众人走下望台,亲自在主营帐门口迎接池田恒兴,正如三四年前讨伐荒木村重时那样。然而,他现在不是和我并肩作战的同僚,却是被我俘虏的敌方高级主将……想到过往的种种,以及彼此曾经的亲厚,我忍不住生出了许多感慨来。

“恒兴殿下,请坐,”我向池田恒兴点了点头。

池田恒兴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沉默着坐到了我下首的马扎上。

这个态度很有些无礼,不过我理解他的感受,自然无意计较什么,只是吩咐营帐中执勤的近侍道:“去拿几瓶清酒来,我要与恒兴殿下对饮一番。”

“是。”近侍领命道。

“记住,是拿那种江川御酒,远江国出产的。”我看看池田恒兴,又加了一句。

所谓的江川御酒,是远江国江川家出产的优质清酒,曾经得到过镰仓幕府执权北条最名寺时赖的推崇,而正式为之命名的则是北条早云。这种酒在畿内、关东一带声望卓著,向来是作为大名间赠答的上品。历史上平定武田家时,北条氏政送给新任关东管领泷川一益的礼物,就是名马、江川御酒和象征吉祥的白鸟这三样。

据我所知,池田恒兴很爱喝清酒,对江川御酒尤其喜爱。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喜好,”池田恒兴抬起头,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表情,“准备了这么好的清酒,是庆功用的吧?”

“确实是为庆功准备的,”我坦诚的承认了,“不过,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所以自然谈不上什么庆功,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意……就像以前那样,作为同僚间的酬对如何?”

“像以前那样……呵呵!”池田恒兴嘴角向下一拉,神情带着些讽刺和自嘲,“那么好吧!既然你都不觉得矫情,我恒兴自然乐于奉陪。”

清酒很快送到了主帐,我分别赐给信景、竹中、蜂须贺等人各一瓶,令他们继续前往望台主持战事,然后亲自搬起手边的几案,摆在我和池田恒兴之间,又拿出两只酒碗,斟满后递给他一只。可是,池田恒兴没有接酒碗,自顾自的拿起酒瓶,直接就往口中倒去。

我知道他心情很郁闷,也不好怎么劝说,只能摇了摇头,看着他将剩下的四瓶清酒全部倒进口中。

“痛快!”池田恒兴扯下头上的软乌帽抹了抹嘴,口里喷着浓郁的酒气,“还有吗?”

“有。你喝多少都行,”我把自己的那瓶递给他,吩咐近侍道,“再去拿几瓶过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池田恒兴接过我的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不瞒你说,我今年年初刚转封,各项开支非常巨大。这么贵的酒,已经有半年没有尽情痛饮了呢!”

“是吗?”我随口应道。

“当然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宽裕,”池田恒兴又拿着酒瓶往口里倒去,然后咧了咧嘴巴,“说起来,我还欠你一笔钱呢,是在主公蒙难的半年前借的……那时你因为劝谏主公,第一次被主公关了禁闭,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

他说的主公,自然是织田信长。

“不错,”我点了点头,“还要谢谢你为我向太政公求情。”

“这些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池田恒兴摆了摆手,转头望向安土城的方向,深深的叹了口气,“唉,真想念主公在世时的曰子啊!”

我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令近侍把拿来的清酒放到几案上。池田恒兴毫不客套,很快又喝光了一瓶,然后就似乎有了几分醉意,眼中居然闪出一丝泪光:“我恒兴没有什么大志,能够在主公和少主麾下效命,并且拜领一国守护,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当然了,义周、光秀那两个逆贼不会这么想,你和秀吉如今也肯定有自己的心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主公和少主都归天了啊!”

“对于太政公的知遇之恩,我向来非常感激。”我平静的说道。

“我听说,宣景殿下已经作出决定,要把我的美浓国转封给吉法师少殿了?”池田恒兴忽然问道,态度也显得严肃了一些。

“正是,另外还准备把尾张封给信包殿下,生驹殿下和佐治殿下,”我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吉法师的近亲,而美浓、尾张两国是左中将当年的领地。”

“这样很好,至少比秀吉做得地道,”池田恒兴笑了,“这两年跟着秀吉,先后打倒柴田殿下和信孝殿下,又把吉法师少主架空,在下的心里其实非常遗憾。可是为了家业和前途,却又不得不继续追随……这种心情,宣景殿下应该明白吧?当初殿下离开土佐前来尾张,不也是为了兴服家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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