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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没声音,只有衣料皱褶,细碎的簌簌声。急促的喘息声。柔顺的黑发擦过血脉跳动的脖颈,也被震得一起一伏,钗环流苏的细细摩擦声。耳边是温温吞吞的泡沫,柔和地捋过每一丝鬓发,升腾起轰隆轰隆的响,将所有的细腻柔滑都放大成汹涌澎湃。

酒不醉人,这点酒还不至于让她迷糊,更多是借着今日的赢家特权,彻底不讲道理一回。再不疯狂就老了,再不任性一回,早晚憋出毛病来。

她做好了再让他狠狠推一跤的准备。可武松这次却像是中了孙二娘的蒙汗药,怂包的没做什么有力的抵抗,过了一会儿,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手里的酒碗掉地上碎了。

把他当大抱枕,借着换气的当儿,脸蛋侧过去,在他结实的胸前轻轻一蹭,“今天、我……厉害不厉害……”

胸腔轻轻一震,“嗯。”

“服不服?”

“嗯。”

“没说你,别人……服不服?”

“嗯。”

“给你长脸不?”

“嗯。”

“接下来怎……怎么办?”

“……”

没声音了。小心翼翼地呼吸,一肺腑的清新芬芳,方才在太阳下面耀了许久,秀发里满是干燥的气味,吸到心里,烘烘的燥,又有点痒。

刚劲的手臂,此前一直不知道放在哪儿,无所适从地举着,终于举不动,一根指节轻轻落在盈盈一握纤腰上,罗裙丝带,软软滑滑。跟方才断金亭畔那副铿锵啸咤,简直判若两人。

她胸口一抽一噎的,带着腰间的线条也一跳一跳。不知不觉就整只手扶在上面。何时有过这样软绵绵的经历,不由自主将她揽紧了些,哭声变闷了,闷进他胸膛里。

灵魂出窍了片刻,才恍惚想起来怀里这女人是谁。说是嫂嫂,不完全合适,但眼下这个姿势画风,更不合适吧!

他终于猛吸口气,磕磕绊绊地说:“你累了是不是,别哭了,要不要饮食、休息。”

潘小园终于想起来自己有多精疲力竭,哭哭笑笑的疯不动,随口“嗯”了一声,嘴角抿着,似乎是笑,尾音又带着呜咽,奇奇怪怪的语气,鼻子狠狠一抽。

听他语气里都有些可怜的意味了,才大发慈悲的把他放开。腰上那只手立刻就下去了,带走一阵战栗。

她有点恶作剧的快感,一头倒在他的床铺上,眼角还渗着泪。

再看武松,依然僵着,半晌才想起来说句“抱歉”,然后几乎是狼狈的逃了出去。刚要开院门,又猛地折回来。“闭关”中,外面那么多人,哪能自己露馅。

于是只好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约莫着心静下来,又踅回房间里瞄一眼。见她仰面朝天,直勾勾看天花板,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娇笑。赶紧又逃出去。第二次回去看的时候,她在他床上蜷一团,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武松简直欲哭无泪。熬到天黑,拐进她屋里,就想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刚掀开她被子,又想起来自己外衣外裤一身尘土,未免弄脏她床铺。要在她房里脱衣服吧,立刻不自在到了极点,只好认输,又退出去。手指尖仿佛残存着丝滑香。

潘小园天不亮就睁眼,发现身上盖了自己的被子,院子里没人了。

*

两天后。潘小园穿戴整齐,来到聚义厅后身的偏房里候着,等着见寨主晁盖。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不由得双手攥着衣摆,收了又放。好在旁边的人对她都挺友好,小喽啰笑嘻嘻地上了茶。

如今她算是“扬名立万”——虽然手段有些诡异,但最起码,以一介白身,将一个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梁山好汉挑得心服口服,用的是大家不明觉厉的本事。

她自己虽然不是太认同梁山这个“强即正义”的逻辑,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头之道。况且,也算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也很少有人再关心她和武松的八卦了。只要拳头足够硬,就有资格被看作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哪个男人的附庸。

山寨老大日理万机,眼下正在厅里接见另一拨兄弟,又在大碗喝酒,声音吵吵嚷嚷的传过来。

似乎是个梁山兄弟代表团,此时正在声泪俱下地恳求几位大哥,能不能把那“限婚令”稍微推迟几个月。

“晁盖哥哥,宋江哥哥,你们也都知道史进是什么人。上次那事是小弟做得不地道,可……可现如今小弟已经说下了郓城县的一个姑娘……不不,这次肯定不会黄,可是人家说,要等我攒够聘礼,至少得两个月……”

晁盖打断他,笑道:“兄弟的心思我都懂,可若是你也推,我也推,咱们梁山的法令可成什么了?——况且,又不是不让你娶媳妇,只是需要你立下功劳,再行审批,不过是晚些儿个。咱们梁山好汉个个铁骨铮铮,可不能为个娘们丢了自己的立场啊。”

史进急道:“可,可就差一个月……哥哥啊,史进三代单传,家里香火不旺,传宗接代的责任可都在兄弟身上……”

他说得诚恳,旁边几个兄弟也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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