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2)
薛宝钗已经询问过大夫,在薛老爷喝的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薛老爷喝了药没多久就睡熟了。
薛太太跟着薛宝钗出来,连连逼问薛宝钗:“你今日拦着我不肯求你大舅舅帮忙,莫不是打着独霸家业的念头?你不让任何人救你哥哥,是不是想着你哥哥出事回不来了,这薛家偌大的家业就都是你的了?”
听薛太太这么说,薛宝钗只觉得自己被人在心上狠狠地锤了一拳,一时胸口闷得差点儿透不过气来:“母亲,你……你怎么会这般想我?”
薛太太从不曾跟薛宝钗红过脸,一来薛宝钗从小懂事没叫她操过心,二来也是她真心疼爱这个女儿,刚才那话说出口见女儿白了脸色她也是有些后悔的,实在是因为太担心薛蟠所以有些口不择言,如今被薛宝钗反问,便有些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薛宝钗原想跟薛太太好好解释今日发生的事情,如今却只是哀戚地连连摇头:“我万万没想到,母亲竟然是这样看我的……母亲既然这样想了,那我便给母亲发个毒誓吧,若是我没办法把哥哥救回来,他若被判刑,我便去庵堂清修,他若被判流放,我一路跟着他去,他若被判死刑,我也不独活!母亲这下可放心了?”
薛太太听薛宝钗这么说,心中剧痛,哭道:“你这是怎么的了?我不过就说那么一句,你这是要拿刀剜我的心呢……”
薛宝钗眼泪落下来,却仍硬着心肠道:“我不管母亲您如何想我,我自会证明我的心没那么恶毒,但是有一个,母亲在父亲跟前,绝不能透露哥哥的事,父亲受不得气,再来一次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哥哥我会去救,母亲莫要再多问,但是我不想把哥哥救回来却没了父亲,母亲,你可能答应我?”
薛太太看着薛宝钗带泪却严厉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一颤,就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只觉得女儿身上有种她不敢反抗的气势,就跟薛老爷身上的一样。
见薛太太点头,薛宝钗有些不堪重负地转身就走,脚步踉跄,薛姨妈的话给了她重大的打击,原来母亲竟也会用这样不堪的看法看待她。
做女人真的是太难了,不管你做的多好,总是比男人轻贱几分,不管世道怎么变迁,有些根植于人心底的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薛宝钗回到房里,还是忍不住趴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一面伤心着薛姨妈的误解,一面还得想着明日怎么安排人去打听秦钟相关的事情,还要给薛蟠请个有名的大状师。
莺儿是薛宝钗的贴身丫鬟,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父母养不起了,就被她太奶奶领着出来乞讨,被薛宝钗瞧见了便雇佣了她做贴身丫鬟,这么多年来,除了家里来人问莺儿取银子,她都没怎么回过家,是真把薛家当成了自己家的,对薛宝钗也是忠心耿耿。
听薛宝钗感叹女儿难为,莺儿也是泪眼汪汪,她家里姐妹多,父母好不容易生了个弟弟,那是疼得跟眼珠子一样,什么都紧着弟弟来,女儿们饿肚子光屁股他们都顾不上了,甚至为了给儿子吃点儿好的穿得好些,而让太奶奶带着她出来做乞丐,餐风露宿的,讨到钱了也舍不得花都给弟弟攒起来将来娶媳妇儿用。她大姐姐年前就被父母嫁给了一个老鳏夫,得了不少银子给家里盖了个瓦房,预备着过几年给弟弟娶媳妇。
不过莺儿也有些不一样的看法,抹了抹眼泪道:“女儿家委实活得比男孩儿艰难些,可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我太奶奶带我出来乞讨时说,她觉得这世道变坏了,还管人家里怎么养小孩儿了,女孩儿也不许卖了换银子,非得自家养着,否则就可以把我们姐妹几个卖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何必还辛辛苦苦养着我们给我们吃穿?她小时候就是弟弟生病没银子看,才卖给我太爷爷做童养媳妇的。我太奶奶觉得世道变坏了,我却觉得是变好了,若真叫家里给卖了,还不定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去呢。而如今家里便是逼着我嫁人,只要我咬死了不愿意,他们顶多就是打我骂我,可不能一纸契书就断了我的活路。若得那一天,姑娘可愿收留莺儿?莺儿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听了莺儿的感叹,薛宝钗忍不住叹息一声,摸了摸莺儿的头,道:“若你家里能给你说个好人家,你就嫁了,若只是为了彩礼钱要你嫁些歪瓜裂枣,你就留在我身边,少不了你的一份工钱。另外,我每月给你涨一两银子工钱,这一份儿钱你别跟家里说,自己存着,将来有些用处也不至于抓瞎。”
“哎!”莺儿欢欢喜喜地答应道,麻溜儿地去端热水来给薛宝钗擦脸敷眼睛。
薛宝钗想想,比起莺儿来,自己简直像是在蜜罐子里一般了,心里再大的不甘也不由得平复了一些,是啊,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至少如今自己还能自己选择招婿的人选,甚至能以女儿身掌管家里的产业,可不比只能任由父母兄长把她随便嫁人好得多么。
这般自我安慰着,薛宝钗强迫自己赶紧睡去,明日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呢,不管怎么样,哥哥从小对自己都不错,能早些把事情解决了救他出来少受些苦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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