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相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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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湘西,群峰险岭之中,地底溶洞的暗河潺潺流动,一只狭长如梭的小舟缓缓行于其上。

船头端坐着一名蓝衣道人,他银发上所戴的玉板与束在腰间代勾,在黑暗的山洞里发出微微青光,映照出他清辉若玉的面庞。他腰背挺直,坐姿端正,盘起的双腿上,却趴着一个粉嫩嫩的紫衣小姑娘。他的手搭在她背上,一下下地安抚她的背脊。

楚蝉方自梦魇中醒来,心情尚且惊魂不定时,被红玉戳破心思,不知不觉中竟视师尊为父,羞愧又不知所措之时,但听师尊大人言道:“我俗世时的家,为一方侯府……”

紫英听过她前世的故事,既怜且叹,思来想去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遂讲起了自身的经历。他本出身侯府,为世家公子,父亲位高权重,母亲出身高贵,是一位十分称职的大家主母,把持着家中中馈,上能敬老;中能扶持夫君,把持后院;下能善待庶子庶女。

他因骨骼清奇,为琼华派所青睐,年幼之时便上了山。二十及冠,曾下山回到家中,彼时母亲不止另有子女,连孙子也抱上了。家中同父的兄弟姐妹多得他都叫不上名来,家族人丁兴盛。后来过了几年,他突然接到母亲的信,说她病重,叫他下山来。

他匆匆带着众多灵植药材回家后,发现母亲身强体健,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家中人给他定门亲事,只需他洞房便可。

紫英顿了顿,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宜说给小孩子听,又想到她实际已经年逾十八,当是通些人事了。而楚蝉早已听得入迷,泪已经止住了,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瞪着他,仿佛在催促:“怎么不说了?”

“……母亲恐我这一支无后,便想了这个法子……”事情很好理解,他做了道士,家人唯恐他绝后。不得不说,父母对他情义犹在,虽然他与父母之间一年难得通一次书信,他们却始终记着有他这个人,还为他思量这许多,可谓仁至义尽,但紫英就是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那师父最后娶妻了吗?”小女孩嫩嫩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紫英古怪的视线瞥了过来,闹了半天她在想这个?

“我说错话了?”楚蝉疑惑道。

紫英敛目不语,楚蝉咧了咧嘴,却是笑道:“凡人终其一生,大事无非婚姻嫁娶、繁衍子嗣,古人更是如此啦。也许是因为生存不易,寿命普遍偏短,作为种群的集体意志决定了将繁衍放在第一位,自然而然便成这样了。”

紫英心知她说的不错,但他决计无法理解那样的生活。当他下山后,住在家里的时候,最为困扰的一点就是他根本无法融入与旁人的对话中。父亲与兄弟们讨论时政、官场或生意,母亲和姐妹们只关注如意郎君。他感到困扰,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与他谈话时即使是父母也变得小心翼翼,说不到两句便会冷场,他们也根本无法想象他在山上练剑修行的日子是怎样的。彼此之间,所思所想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价值观的冲突,这是很正常的呀。”楚蝉却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道:“在我们那里,各种理论思想、观点学说庞杂,你就想象成战国时百家争鸣,不过我们那里更像是群魔乱舞。总之,每个人的信仰都不一样,更多的是信仰自己,相信唯利至上,这样一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冷漠的。”

“但是,世界之大,总有人会与自己有共鸣,在我们那里,因为有网络,所以并不难找;但在交通不便的古代,知音就难寻了。”

紫英微征,她在安慰自己吗?明明自己想开导她……眼见那姑娘小大人似的说得头头是道,在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微微胀痛的感觉。

楚蝉却是在想,出于他父母的缘故,他才变得沉默寡言了吗?因为在这世上,孑然一身……这种感觉她再了解不过。

“师父啊,您最终洞房成功了没有呀?有留下一子半女吗……那在这世上,不是有比徒儿我更亲近您的人了?唔,徒儿有点吃醋……”

紫英几乎是有点傻眼地看着那上一秒还在高谈阔论的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衣襟,往他身上爬过来,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说着如此……如此荒唐的言语。

“……胡闹!”紫英从她手里抽回衣襟,用力敲了敲她的脑门,斥道:“敛气,屏息。此处空气污浊,你当清心自持,少说少动,攒些体力。”

嫌我话多了!楚蝉鼓着小脸,向前倾身贴上去,环住他的腰,不待他推开,抢先道:“师父,您身边清气甚重,借徒儿修行一下吧。”

紫英尚未出声,倒是红玉有些惊诧:“小小姐,你不觉得你师父身上的剑气之锐,令人难以接近?”

“那不是灵气,而是剑气吗?”

楚蝉这才知道,师尊因已领悟人剑合一之妙,他整个人便似一把寒光凌冽的出鞘之剑,旁人觉得他威严深重,实则是因感知到他周身放出的锐利剑气。

“某非……你小小年纪,便已领悟人剑合一之法?”红玉惊道,瞥见主上一脸了然,心中更是惊讶,再看向小蝉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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