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陪睡(1 / 2)
一整夜,剑阁内烛火通明。
屠苏一看到师尊怀中的小蝉那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就红了眼圈,握紧拳头说:“谁伤的她,我要报仇!”陵越自然能看出小师妹身上的伤口为剑伤,且带有师尊的剑气,忙喝止他,心中却也揪紧。
空明幻虚剑的威力之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师尊独创的压箱绝技。紫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吊住她一口气,在他吩咐下,陵越拿出剑阁收藏许久的灵药、草药,一股脑地给她塞进去,不计一切代价救回她。彻夜的忙乱过后,丫头的小命是保住了。
楚蝉醒来的时候,再度恍惚了一下。
房间内摆设极为简单,单人硬塌,一张桌子旁边配有圆凳,一个博物架和一个书架。陈设虽简朴,却不乏雅致,架子上堆了不少师兄们送的小玩意,屠苏亲手制作的面具,大师兄为她手编的小篮子,里面垫有软皮毛,金蝉蛛正在其中懒洋洋地吐丝。
向外推开的木制窗户上,安有条条精致的竹制窗栅,从中可见云缭雾绕的远山,早晨清幽的空气正从窗外徐徐流动进来。
这是她在天墉派内的卧房,“我没死,没有再穿越。”她真是怕了,这才松口气,方才绷紧的背渐渐落回床上,顿感身体疼痛不堪。她的手移到腹间,上面缠着一圈圈厚厚的白纱布。
“小蝉!”屠苏坐在床边凳子上,趴在床榻上守了一晚,此时睁开朦胧的睡眼,见她醒来一阵惊喜。“师父和师兄?”她艰难地问道。听她嗓音极为沙哑,屠苏忙拿水来喂她喝下。
“今日是十五,师尊去前面剑阁授课,师兄是去领灵药了。”清晨微光之下,小少年眉心一点朱砂痣衬得他更加面冠如玉,眼中皎皎生辉,“小蝉你饿不饿?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那些微的暖意让她眼中一热。楚蝉几乎是绝望地回忆起自己的糟糕表现。先是被困于妄境,再是让师尊知晓了自己附身之事,然后又败给魇魔,竟然蠢到受其蛊惑,拦在了师尊的剑前。想来师兄去领灵药,也是为了自己吧。
她连入门试炼都没通过,哪还有资格做执剑长老的关门弟子呢?
“小蝉,你怎么了?”看她泫然泪下,屠苏满脸焦急,用手掌笨拙地擦拭她的脸。练剑近半年,他掌心上已磨出了茧子,摩擦在脸上带来微微粗糙的触感,却带着难言的温暖。
“很痛吗?”他关切地问道。
也许她很快会被驱逐,再难以见到他,一想到便令她心如刀绞。即使身受重伤,她依然按时在卯时醒来。上山这些时日,日子过得极快,虽平淡但日日都很充实。她以为不过寻常的东西,在面临即将失去时,才惊觉习惯早已刻进身体里,若要拔除,便像是抽筋剜骨一般疼痛。
屠苏对着抹泪的小姑娘束手无措,只能干着急,直到大师兄返回来。陵越以为她扛不住疼痛,先是肃着脸鼓励她:“你是修行之人,这点痛也忍不得?这可不行,不过这也是教训,要想不受伤,就要勤于修炼。”
教训完后又温言安慰,说灵药效果很好,伤口愈合极快,所以痛楚也难免大了些。
楚蝉却摇摇头,哽咽着将担忧问出来,陵越不由哑然失笑。
“胡说,谁规定你通不过试炼就要驱逐出门,难道是师尊?”大师兄挽起袖子,动手敲了敲她脑门。楚蝉耷拉着小脑袋,抱头赧然。
陵越见她小脸煞白,眼眶含泪,咬着苍白的唇,尽管给她用了一整支百年人参,血色还未补回来,便心中一软,未再多加指责,只是摇头说:“试炼本就凶险,若是毫无修行根基之人,反倒无碍;像你这等修为不上不下,则最是难办。你且安心养伤,切勿胡乱误会师尊。”
他问过师尊当时情况,紫英只说凶险异常,却未说见到了什么。但连他都认为凶险,陵越从只字片语中便推断出定是师妹的心魔异常厉害。
再想到她的身世陵越便了然了。经历过灭族之痛,没有心魔滋生反倒是没心没肺,心性堪忧了。他暗下决心,不光她,包括小师弟,日后也务必叫他离妄境越远越好。若是他不得已非要参加试炼,自己必然得全程陪同,再不要像这次一样,在外面等得心焦,却无能为力了。
待紫英授课完毕回转后,听了两个徒儿的汇报,来到楚蝉床前,告诉她妄境引出了她心中的魇兽。其为人心中恶念所生,受精血滋养,就像心上的寄生虫,但凡心中有缝隙,就会被它伺机钻入,诱人进入永恒无尽的噩梦中。
言下之意,那并非她太弱小,而是对方太强大。受到师尊的宽慰,楚蝉泪眼汪汪。想问他为何不问自己呢?看到她那般疯魔的举动,居然没有一点想法吗?想向他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整天都有人陪伴在她身旁,她没找到和师尊相谈的机会。屠苏到时间给她灌药,在陵越为她熬制药浴时烧水提水帮忙。入夜后,他仍然想像昨天一样陪她整晚,被陵越拎着衣领带走了。
深夜的山中幽静寒凉,半开的窗外,依稀可见夜里的山景,圆圆的明月高悬在白皑皑泛着银光的雪峰之上。楚蝉突然记起来,今天是十五!以往每个十五,师尊都如临大敌,必要守着屠苏,她也会为他弹奏整夜的清心琴谱。他不会有事吧?
越想便越睡不着,加上躺得太久身体难过,楚蝉慢慢地走下地,扶着墙微颤颤地走出房间。
院子里空荡荡的,墙边的大槐树在地上投下阴影。今日月圆,夜空很亮,照耀之下阴影愈发明显。呜鸣般的风声中,院墙角、草丛里,仿佛到处都藏有隐匿的妖魔。
突然间,她浑身一激灵。
“晶晶……晶晶——!”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战兢兢地微微侧身,看到地上拉长的影子,那是一头巨大狰狞的怪兽,在朝她张开血盆大口,那声音熟悉至极,却是——
“滚!不要叫我!我不是崔晶晶!”
凄厉的尖叫划破夜幕,西侧两间房相继亮起灯火,陵越披着一件单衣跑了出来,屠苏更是鞋子都未穿,白色的袜子底部沾满泥土。
楚蝉正抱着头,不断地尖叫,在地上打滚。在她周身上缠绕着浓黑的死气,她的小脸上遍布青筋,表情扭曲,显是痛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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