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醉酒(1 / 2)
叶知行牵着周昀仁的手来到前尘书店时,就发现了小孩的心不在焉。
抬手戳了戳他的后脖子,“在想什么,谈恋爱了?”
“啊?”周昀仁的思绪会转,颇有些头疼,“先生,我不会在上学时谈恋爱的。”再说,他已经,已经有心上人了……
偷摸瞄了叶知行一眼,发觉对方的注意力很快被书架上的书给吸引走了,摸摸胸口,莫名有点儿惆怅和沮丧。
“行了,谈恋爱也没什么,我不会责备你。”叶知行拿起一本不知道什么年代出版的诗集翻了翻,头也没回,“只不过你不能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业。而且,在学生时期的恋爱大多容易夭折,不要太当真,你心里要有个数。”
周昀仁站在他对面的书架上随手翻书,小声嘟囔,“我说了不找便不会找,先生啰嗦。”
叶知行莞尔一笑。
放下手里的物理练习题,周昀仁把目光转向其他杂书,这家书店奇怪的很,陈设很老旧,他在好几处角落里都看到了厚厚的灰尘,书也全未分类,似乎等着顾客自己去寻找探秘。找得到想要的书那就卖,找不到就作罢,反正你若问书店老板XXX书有没有,他一概回答不知道。
但这里有难得的静谧和清静,周昀仁想,先生大约也是喜欢这里的环境,没有嘈杂的人声,也没有太多蹭书看的人,书是乱了一点,但翻来翻去也说不定会有惊喜,偶然发现一本好书,拿在手里品位几番,再决定要不要买。
当然,这里大多还是旧书。
周昀仁从书柜最下头找到一本《纳兰词》,被他湛蓝的封面所惊艳,拍了拍上头的灰尘,随意翻开读了一首词。
很陌生的用辞,却埋藏着略微相似的哀愁与悲凉,一缕缕地缠绕在人心尖上,久久无法离去。
这是位至情至性的词人。
周昀仁感兴趣地拿着这本书坐在书店的长板凳上,他坐在这一头,叶知行拿着另外一本书坐在另一头。两人相视浅笑,却都没有说话,只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书,再时不时抬起头看对方一会儿,然后继续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书店老板打了声大大的哈欠,身边笼罩下一片阴影,才仰起头来,嘴角自然上扬,“先生选好了?”
“嗯,你呢?”叶知行举了举手里的两本书,看不到书名,封面都是纯色的,一本白色,一本红色。
周昀仁想了想还是把纳兰词放了回去,习惯性地虚做了一个撩起袍子的动作,站起身准备要走,“还是不买了,纳兰容若的词虽好,偶尔读读便可,可是读多了却是不好。相比起来,我其实更喜欢辛弃疾。”
“哦,怎么说?”
周昀仁叹口气,语气比大人还要大人,“纳兰词每一首都是极好的,就像刚才我读到的长相思便甚为感人。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声声碎,声声凝噎的感觉,读的太多会有流泪的冲动,感觉心里憋闷难过,豪情不足。我是个很容易受到情绪影响的人,修炼不够,还是不要读太多他的词为好。”
叶知行带着几分赞许道:“你倒是对自己的缺点看得清楚。容若的词每首都是经典,我也十分喜欢,不过真像你说的,不能沉溺在里头,不然……会停留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男人,还是大气豪放些才好。你偏好辛弃疾,我很赞同!
而且,辛弃疾抒情的功夫也不差,一旦铁汉子柔情起来也是很要人命的。啧,要是稼轩先生写起情书来,未必就比容若逊色。”说完,自个儿先笑了起来。
“说的是,先生最喜欢的是那首?”
“大多都很喜欢,谈不上最喜欢哪首。例如南乡子。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周昀仁击掌喟叹,忍不住轻声吟唱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叶知行没想到他竟然会咏唱,“你这曲子是哪里来的,听的人心里舒服!”
“一位老师教的。”黄太傅的得意之作呢,没想到到现代也能赢得大家的欣赏,不知不觉他们周围多了好些路人,都是被周昀仁的歌声吸引过来的。
“现在很少有人会这么唱了。”叶知行笑着把他从人群中间带走,“你还会唱哪首。都是固定的曲谱吗?能不能用在其他词上。”
“不行的,每首词都不一样的唱法。韵脚不同,怎么能套用。”周昀仁展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他的嗓音本色就十分清透,又因为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以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因而把这首词吟唱起来相当贴切,令人觉得无与伦比。
“再来一首,此处应有掌声!”
周昀仁显然不介意当街吟唱,虽说他过去只在太庙里吟唱过几次,可如今不拘那么多了,深吸了一口气便缓缓唱来:“村居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正好,跟前有个卖莲蓬的老太太挎着篮子走过来,对他们招手,“新鲜的莲蓬,上午刚摘下来的,来两斤呗?”
叶知行弯着嘴角过去买了两斤,边走边把剥开的莲蓬米塞进周昀仁嘴里。
小孩子挺喜欢吃,吃掉一粒吟一句词,引得旁边带着孩子走过的家长都纷纷称奇。
两斤莲蓬很快就被两人吃光,叶知行看了看四周的饭馆,不是很满意,就问周昀仁,“天色不早了,你想吃什么,这里有牛肉面、馄饨、拉面、炒花饭……”
“先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吃……屁。”
“……嗯,也行,只要不□□就行。”
叶知行哈哈大笑起来。
周昀仁难得见到他这么开怀大笑,一下子呆了,愣然地看了好久,心里热热的,有什么像是奔流不息的东西快要从胸膛里就地喷涌出来。
“走,带你去吃烧烤!”
“是把小鸟串上串烤的那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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