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节 恨和痛(1 / 2)
只不过,江雪雁有些不大相信,就凭着这点儿障眼法,院子里的大人们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逮不到趟过小溪到对岸去偷红薯蚕豆玉米棒子的周子言?
周子言笑着说道:“当然不是了,他们一直都没抓到我,其实,是他们不想抓我而已,要不然,我那点儿的把戏,哪里能瞒得过大人……”
“可是我听说,你被抓了两次,还有一次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江雪雁笑着,揭了周子言的老底。
周子言倒也不在意,只笑了笑说道:“你是说我被叔叔抓到的那一次吧!呵呵,谁让我嘴太馋了呢,红薯秧都才下地没多久就给我去刨了,我还纳闷儿,还说今年的红薯怎么光见藤蔓不见红薯,结果,把二叔家一整块地的红薯直接给刨了个干净,不挨顿暴打才怪了……”
“原来是这样……”江雪雁差点儿笑得在地上打滚,
接下来两天,周子言带着江雪雁不是在小溪里面抓鱼,就是下到地里去帮几个老人种地。
虽然累了些,但江雪雁越来越喜欢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里人生活,何况,每天的饭菜,那都几乎都是连江雪雁难得一见的山珍野味。
三天下来,江雪雁都感觉自己真的胖了至少五斤。
不过,江雪雁也不去理睬自己略略显胖的身材,珍馐美味,不吃,那才真的是痛苦的煎熬。
第四天早上,周子言起来,吃过了早饭,就打算出门,但江雪雁现周子言今天有些不一样,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西装,显得格外肃穆。
稍一沉吟,江雪雁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子言的妈妈的忌日,当下赶紧也换了一身比较简洁严肃的米色正装,跟周子言一起出了门。
于蕾的坟茔其实离院子不远,一里路左右,也是一处山青水秀的处所,于蕾的坟茔旁边,紧紧挨着另一座坟,是一座已衣冠冢,杨小婷的!
只是于蕾去世时,周子言没能及时赶回来,后事都是院子里面的人帮着料理的,简陋的墓碑上也就只有大家知道的姓氏“周夫人雷瑜之墓”几个字,而杨小婷的坟茔,连墓碑都没有一块。
到了这里,周子言的眼圈一直都红着,但是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只是蹲在坟茔边上,一点一点的去拔坟上的野草,尽管野草荆棘划破周子言的手掌手指,周子言也绝不吭一声,更绝不停下。
江雪雁知道,这两座坟茔里面,一个是周子言的母亲,另一个是连尸骨都没找到的杨小婷的衣物,可以说,是周子言生命之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周子言不管不顾,哪怕手上血肉模糊也不停下,实则是在泄心里的悲痛、哀伤。
看着周子言一双手血肉模糊,江雪雁没有去劝阻周子言,只是含着泪水,默默地陪着周子言,帮忙拔去坟茔上的野草,去跟周子言一起流血。
周子言拔得很仔细,拔完两座坟茔上的野草,又捧起泥土,仔细培了土,让两座坟茔看起来更加高大,更加圆实,这才颤抖着,拿出香烛纸钱和果供。
点好香烛,撒了纸钱,周子言这才跪倒下去,一下一下的磕头,只不过,周子言每一个头,都磕得很重,每一个头磕下去,都磕得“呯”的一声闷响。
母亲于蕾坟前如此,杨小婷坟前亦是如此,母亲坟前三拜九叩,杨小婷坟前亦是三拜九叩。
在最尊敬的母亲面前,和最心爱的女孩子面前,周子言心里悲痛,江雪雁可以理解,但悲痛到如斯地步,江雪雁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只不过,周子言除了伤心自己失去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之外,还因为自己到了现在还没能扳倒打垮自己的生父江百歌,所以更加痛恨自己,如果江雪雁清楚了这事儿,不知道又会做何感想。
只是,周子言每磕一个头下去,心里边疼痛一分,痛恨一分,却又犹豫一分。
疼痛自己早早失去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每磕一个头下去,心里便疼痛一分,痛恨自己久久无法报复江百歌,每一个头磕下去,他心里便痛恨自己一分,但每磕一个头下去,却又犹豫一分,到底该如何对待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江雪雁!
十八个头磕完,周子言再也站不起来,也不想站起来,周子言想用躺在地上的方式,更加贴近自己的母亲,更加贴近最心爱的女孩。
因为用心,周子言似乎听到妈妈慈爱的呵责,也似乎听到杨小婷偶偶细语的倾诉。
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模糊。
江雪雁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到了今天,江雪雁终于看清了周子言,其实,周子言的内心,其实远远没有他的外表那么强大。
江雪雁更是聪明人,更加知道,像周子言这种人,外表的强大和内心的脆弱,绝对是一样的,外表有多强大,内心就有多脆弱,外表强大时,能令人望而生畏甚至退避三舍,而一旦触及内心的脆弱之处时,会让人忍不住的去怜悯和同情。
可以说,周子言这种人,其实就是两个极端的糅合体,只不过周子言克制能力极强,极不容易让人触及到他的内心脆弱之处。
“子不言 吾不语 花间落 道别离……”
泪眼模糊间,江雪雁听到周子言喃喃念道,声音低沉,无力,若吟若唱,似断似续。
“君有意 我有情 月下盟 永相期……”
过了许久,周子言又喃喃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江雪雁只道周子言是在对杨小婷诉说离情,当下,柔声应和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只不过,江雪雁哪里知道,这两两段话,前一段,是当年江百歌跟周子言的母亲于蕾相逢之时,两人的应和,而后面这“鹊桥仙”,却是于蕾逃出吴美仪的迫害之后,对江百歌思念时的寄托,也是周子言跟杨小婷最喜欢,最愿意提及的一词。
情和恨,爱与痛,交织在周子言的心里,让周子言在无尽的痛苦里受尽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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