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末日(1 / 1)
混到中年,老金末日
果真,老金就没坚持住,一会儿就答应了。舒悫鹉琻荣利又嫌那人说的养老院价钱贵,便使用了掉包计,悄悄支走了老金的乡党,告诉老金说现在就去乡党说的那一家,老金信以为真。大伙儿又忙着收拾东西。已经联系了那边养老院的车子来接。
这时已是中午时分,三人推着老金出去吃饭。出了大门,荣利却停下脚步说:“我就不去了吧,我在这儿等着车。”金小米说:“走吧,车还早着,还让你抬咱爸呢。”到了一家葫芦头门口,服务员早就看见打开了门,三人将老金的车子抬上了台阶。荣利就转身出去了,粤海强也蹲在了门口。金小米坐在老金旁边看着他鼻涕口水搅在一起和着汤汁一起咽下。金小米撕了一大截纸递给他,老金左右此了几下。老金只吃了半碗,便抬手要走。金小米唤进荣利和海强一起抬了他出来。将老金送回养老院,来接的车子还没到。金小米便叫粤海强出去吃饭,问了问荣利,荣利摇摇头说不想吃。金小米和粤海强出来养老院,找了一家凉皮肉夹馍,一人一碗凉皮一个肉夹馍吃起来。吃饭间,粤海强又像金小米学起了金莎说:“你家老大没当好,老大当好了,底下姊妹不是这样子。你姐那人自私得很。”金小米说:“她还光想看我笑话。”粤海强笑了说:“就是!她就是等着看你的笑话。”俩人吃完饭,出了门,见荣利朝这边走来,便喊住他,让他也吃点饭,荣利用手指指前方说:“我到前面去吃。”说完头也不会变走了。金小米望着荣利驼着的背影说:“荣利这人越来越怪了。”隐隐感到荣利的复杂情感,姊妹间造成现在的局面他也有些不忍,他也感到愧疚,但他又能做什么呢?干脆都躲得远远的永远不近距离面对才不会尴尬。
等大家将老金的东西都收拾停当,又等了许久,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才到了。将老金扶上车,荣利站在车前说:“我就不去了,车也坐不下。”说着关上了车门,荣利低下头不忍直视车里的老金,眼泪也在眼圈里打开了转。他能怎样呢?谁让他没本事呢?没本事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没本事孝敬老爹。
车子开走了,很快上了三环,老金贪婪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神情凝重地像一位学者。海强打破了沉默,说:“我看你现在比你姐好多了,你姐脾气越来越坏,还打人嘞,早上还拍了我几下。”金小米听了笑了起来说:“谁让你懒呢!她指挥不动你不打你?”海强笑了说:“我都快受不了了。”
车子下了三环,行驶的地方越来越偏僻。司机是当地村民,性格却爽朗,无所顾忌地聊起了自己家的事情,说从前年起就开始多次上访,为了宅基地的事,最后一次上访竟被扣了几天,直到签了一个协议,才放他回来,他爽朗地笑着骂了一句脏话。后来说:“等我歇一阵,我还要上访呢!我就不信他没王法了。”粤海强说:“你胆子还大,现在上访的没几个有好结果的。”司机大哥声音洪亮地说::“我不怕他,大不了一条命,我也活够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窝囊地活一辈子又有啥意思?”金小米和粤海强被他的爽朗性格感染,都笑起来。
车子走了一段小路,路两边已是一片林子,林子里垃圾遍地,树叶上蒙着厚厚的灰。车子停在了一扇红色的大门前,司机下车叩响了门环,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立着一位老者,司机将两扇门打开,又返回驾驶座上,将车子开进了院子。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车刚停稳,四面八方围上来一些人,司机打开车后盖,将东西一件件拿下来,金小米还没动手,围上来的那些看着智力不健全的人,七手八脚已经将东西拿了去,司机喊了一声房号:“108的,往108拿哦。”几个人高声回应着:“哦!哦!”拎着东西往那个方向去了。金小米心中纳闷,这里的人怪有意思的,和外面的冷漠世界相比,这里倒成了世外桃源。别看呆的呆,残的残,却人人都有颗热心肠。
院子不算很大,中间围了篱笆种了花,却都败落了。阴凉处坐着几个人朝这边张望着。那排房子前有个坐着轮椅的女人,在大声骂着谁,并不朝这边看,看样子也没有谩骂的目标,只是不停地骂着。金小米只推着老金来到房间门口,陆陆续续从房里出来了那些放东西的人们。还在相互嬉戏谩骂,等着人都走出来,金玉已在里面掀起了竹帘子,金小米推着老金进了屋,房间门口的厕所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苍蝇也跟着钻了进来。里面有两张床,一张床铺好了被褥,另一张床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几人将老金扶到床上,老金坐了一会儿喊叫:“床太高了,我脚跟不着地。”见老金的脚吊着,床确实有些高。旁边坐着的小伙子插了话:“你去找门口第一个房子,给她说一声,让她给你换个床。”姊妹俩来到第一个房间,是个接待室,里面坐着一位年轻女孩儿,向她说明了情况,女孩儿便出来找到了一位中年男人,让他帮着找张床。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睡衣,在几个房间转了转,便叫来金小米姊妹,带她们去了另外一间房,房里有一张矮床空着,男人说:“你们看是搬到这个房子还是换床,金小米看了看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脏老头,便想着老金不会和他和平相处的,就说:“换床吧?”金玉也点点头,睡衣男人走出去喊了一个斜眼歪嘴的瘦子帮忙。睡衣男人带着斜眼瘦子来到了108房间,动手搬床。几人将老金扶到轮椅上。房间的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甚至没有了转身的空间。粤海强便与邻床年轻小伙儿商量,先将东西放在他床上,小伙子找了一块布铺在床上说:“放吧,放吧,谁没有个要帮忙的时候呢?”粤海强便和他聊起了天:“你家谁在这儿住着呢?”小伙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住!”包括金小米和金玉听见了都吃惊地看着小伙子:“你?你这么年轻怎么住这儿?”小伙子说:“看着我好好的,其实我有病,胳膊有时都抬不起来。”金小米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干净的小伙子,也没看出来不好。小伙子说:“昨天还是我和我妈住一起,我妈就住的那张床,昨晚我妈犯病,半夜送医院去了。我想我妈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退了床。”比起老金,金小米更同情这个年轻人,心里说不出的一种难过。又问:“你们有住房吗?还不如你们一起雇个保姆照看。”小伙子说:“保姆不好找,钱也贵,我们把房租出去住这儿还管吃。”
睡衣男人和斜眼瘦子满头大汗地抬进了床,金小米连声道谢,男人说:“我也是在这儿住的,我么事才帮忙的,你以为我是这儿干活的》不是!”送出了男人和瘦子,金小米更是纳闷了,这看着好好的人咋都住到这地方来了。姊妹俩抓紧收拾老金的包袱,年轻小伙子告诉她们哪个柜子空着可以放东西,并且说:“你们尽量将东西摞高,向上争取空间。”话语里听出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金小米更觉得不可思议。
外面热闹起来,年轻人说:“该打饭了。”说着拿着碗出去了。金小米出来一看,太阳还在西南边,这么早就打晚饭了?移动的餐车前围了一堆人,金小米忙拿了碗,进厕所想洗,龙头里却没水。只好拿了碗赶过去,围在人后,见两只大锅,一口锅里熬的包谷籽稀饭,另一口锅里豆腐粉条,金小米打了一碗稀饭,金玉推出了老金,一勺一勺地给老金喂了稀饭。吃饱的人们有疯癫转圈跑步的,大声喊叫咒骂的,俨然一个疯人院。
金小米暗自发誓:她再也不会来这里看老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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