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触目惊心福禄宴(4)(1 / 1)
福王世子一行待要下山,北方那两山之间谷内远远的传来一阵奔马之声,迅速清晰起来,双方愕然之下都是赶紧戒备,约略半刻光景,山谷内飞马驰出十数骑,为首一人顶鹅帽(用鹅毛装饰的帽子)着绿刀,身畔一人头戴乌纱,身穿青se纹彪补官服,余者皆乌se帽儿盔穿青绿衣罩圆领甲,仅从服饰上便可认出除了那纹彪官服的赤面武官外,众人竟是威名显赫叱咤风云的锦衣卫,那武官远远看见众人,急急叫道:“际遇慢走!”李际遇大感意外,回头看了年近六旬老者与彪壮汉子一眼,诧异道:“是王廷兄!他怎的和那些锦衣卫走到一起了?”
来人策马上山,到了众人面前数丈之地,纷纷下马,李际遇低声吩咐众人小心,径自上前畅笑道:“王廷兄,你怎的来了,又怎的与锦衣卫混在了一起?马百户,还是不肯放过我等么?”那武官道:“际遇,我路上偶遇马大人,听说你刚从马大人手下走脱,便yu来寻你,刚巧马大人得到急报,说是洛阳已被闯贼攻破,我恐你等前去被人乘机吞并,特来相告!”李际遇哈哈一笑道:“洛阳城破际遇已然知晓,际遇就说王廷兄不会出卖朋友带锦衣卫来捉拿李某等人的,只是马百户随同而来,该不会另有所图吧!”
那为首的锦衣卫马百户呵呵一笑:“马某初识陈兄,谈的颇为投机,更切磋了一番,更对陈兄能够博采众家之长,独创出几路拳脚功夫颇为惊叹,恨不得结为至交好友,听陈兄言及李大寨主,方知道一些李大寨主的陈年轶事,原来李大寨主也是热血男儿,只是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陈兄曾亲身前往玉带山苦言相劝,惜李大寨主不听,”李际遇打断那马百户向那武官陈王廷笑道:“王廷兄,你我玉带山一别已经有两年了吧,还念念不忘想要招安兄弟吗?”
陈王廷正se道:“际遇,你我交友一场,我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能看你愈陷愈深,尤其是听马大人说你要去投靠那李自成,不说你现在就剩下这点人手,势必被李自成吞的一干二净,就说那李自成,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若投到他旗下,便再无转圜余地,势必与官府敌对到底,别看李自成现在破了洛阳,那也只是一时得意,他陷福藩重地,必定引得圣上震怒而严加追剿,扬尚书现在追击献贼腾不出手,一旦破了献贼引兵征讨闯贼,李自成便只有覆灭一途,你那表弟李信已经投了闯贼,不说他败坏李家门风,令李家族人难以见人,他到时能否保命都未可知,际遇你还要步他后尘吗?际遇你是聪明人,可要考虑清楚了!”
李际遇一时间默然不语,那马百户道:“李大寨主,听说你即便身为土寇也能善待黎民,天下间像你这样的盗匪还真是找不到第二个,如今我大明天灾**,盗匪四起屡剿不尽,外又有大清时常入关抢掠,可谓遍地硝烟,黎民不堪其苦,你身为我大明子民,当投效朝廷,剿灭荼毒天下祸国殃民的盗匪流寇,为早ri恢复天下太平尽份力量,圣上励jing图治,必能扭转时局使我大明彻底安定,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是报效国家留名青史还是终身为贼遗臭万年,全在你一念之间了!”目光转向李际遇身边的六旬老者马百户接着道:“还有你这位蒋八蒋老先生,亦是豪爽坦荡之人,一身技艺更是惊人,想来老先生一生磊落,难道要屈身事贼晚节不保,马某只是见你们都是一方豪杰,不忍心见你们附逆,才出言相劝,你们可要三思而行!”
李际遇苦笑一声:“即便李某想要反正,但少林一门能放过李某?”陈王廷连忙道:“王廷与少林多有交往,家父在世时更是与海宽大师交厚,现在海宽大师接任住持之位,只要际遇你能够弃暗投明,王廷愿代为交涉,虽然际遇你杀害了少林慧喜住持,但国难当头,想来少林能够放下私人恩怨,与你我一道共同征讨闯贼的。”
李际遇沉吟半晌,脸上神se一变再变,终于抬头道:“际遇诚谢诸位,但际遇还是想多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向着众人深深一礼:“诸位今ri苦劝之恩,际遇牢记于心,ri后但有用得上李际遇的,际遇衔环结草以报恩德,就此别过!”招呼众人翻山而去。
众人看着李际遇一行离去,那马百户摇头轻叹:“陈兄,现在闯贼新破洛阳,福藩沦陷,势必震惊天下,而贼势必烈,恐怕马上便会有一呼百诺群起响应之势,现在让李大寨主舍弃闯贼而投诚官军,不大可能啊!”陈王廷亦是皱眉不语。
二人看了眼依旧逗留原地没有随同李际遇等人离去的梁成周等人一眼,刚才一直与李际遇交涉没有注意梁成周等人,此时终于发现这十数人不似土贼盗匪,其中几人甚至穿着官靴,其中一个更是一身大明武将装束,却又团团护卫着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胖硕青年,不由讶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梁成周与余勇互望一眼,梁成周上前道:“我乃河南总兵王绍禹王大人麾下参将,你们又是何人,这位马百户是河南开封锦衣卫千户所衙门的?”那马百户道:“非也,在下南京锦衣卫千户所马鸾,这位是怀庆府温县从七品乡兵守备陈王廷。”
梁成周暗暗奇怪南京的锦衣卫跑到洛阳来干什么,对那陈王廷尚未觉得有异,余勇已经惊呼一声,上前两步道:“你是温县的陈王廷?河南温县常阳村陈家沟的陈王廷?”陈王廷呵呵一笑:“这位知道陈某?”
余勇道:“怪不得余某一直觉得耳熟,陈王廷的大名在洛阳开封一带那个不知哪个不晓啊!即便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山东,恐怕陈王廷的大名也是一样响亮的很啊!”梁成周诧异的看了余勇一眼,余勇呵呵笑道:“梁将军非我辈武林中人,对江湖上的事情多半并不知晓,但陈王廷在温县黄河滩以五十名乡兵硬撼近千贼寇,击杀匪首黄河蛟的事情,梁将军总该听说过一二吧!”
梁成周咦了一声,目光紧紧盯住陈王廷,激动不已:“你就是那个杀了悍匪黄河蛟的武庠生(秀才),听说那黄河蛟武功高明的很,为人又凶悍无比,就好像蛟龙一样,令人难以抗衡,当年他带着近千土寇横行于黄河南岸,将温县的百姓祸害的着实不轻,你杀了那黄河蛟可是为当地民众除了一大害,听说你带着那五十义勇舍命奋战,义勇几乎全部阵亡,那些土寇则是伤亡大半,即使ri后闯贼窜入温县大肆劫掠,剩下的那些土寇也都不敢踏入温县半步,那些义勇即便只是乡兵,也是大壮我大明军威,陈守备,你满身浩然正气,不惧匪寇,该当受梁某一拜!”一礼便要拜下,陈王廷连忙上前扶住梁成周道:“梁将军多礼了,王廷实在愧不敢当,当年是我等被突然到来的土寇堵在黄河岸边,根本没有任何生路,陈某杀了为首的黄河蛟,群寇情急拼命,又仗着人多势众,大家都只能舍命相搏,幸亏大家都不怯战,拼斗良久,终于等到吴知县带乡兵敢来,惊走群寇,也不过才斩杀了两百多土寇而已,可惜那一战只回来了七名乡兵,王庭现在面对他们遗孀仍是愧疚不已!”
余勇道:“生死有命,陈守备何愧之有,若不是有陈守备在,别说他们一些孤儿寡母,就是整个温县现在恐怕都剩不下几个人了。”又向着梁成周道:“陈守备因为这一战名扬温县,名扬怀庆府,名扬河南,不过要说陈守备真正出名的,还是陈守备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不光我洛阳开封诸地家喻户晓,就连数百里之外的山东大地都是赫赫有名啊!”
梁成周道:“怎么说?”陈王廷笑道:“这位是洛阳洛水帮的副帮主余勇余大哥?你就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清妖肆意进出我京畿山东各地,屠杀我黎民百姓,劫掠我同袍手足,但有血xing男儿岂能任清妖横行,国家有难自当为国效力!”
“说得好!你就是陈家沟武庠生!本王闻你之名久矣,今ri一见果然是七尺铮铮男儿,”福王世子朱由菘迈步从环立四周的洛水帮一干人等中走了出来,梁成周暗暗皱眉,心道这福王世子怎么事事都喜欢强出头,余勇等人则是满脸无奈之se,陈王廷马鸾讶然看向福王世子朱由菘:“你是……?”梁成周正容道:“这就是福王世子殿下!”陈王廷与一干锦衣卫校尉大惊,马鸾却是惊喜交集,不等陈王廷等人反应过来早已快步上前屈膝行礼:“世子殿下脱险了?!南京锦衣卫挂职百户马鸾见过世子殿下!”陈王廷等人也是赶紧上前参见,福王世子朱由菘连道免礼,马鸾急急问道:“世子殿下是怎么脱险的?福王千岁呢?”
福王世子朱由菘黯然道:“本王在洛阳被围之前便已被困城外,幸亏有洛水帮一众义士与梁参将等人护卫才没有遇到危险,倒是不知父王有没有脱险!”马鸾担心无比的道:“福王千岁没有消息吗?福王千岁可千万得逃出来,闯贼肆虐无比,对我官吏士绅毫不手软绝不留情,福王千岁可千万不要落到闯贼手里,否则一定难以幸免!”余勇眼见福王世子朱由菘脸上一下子没了血气,双手纠结到一起,急忙咳了一声,说道:“福王千岁是我大明第一贵人,洪福齐天,必能逢凶化吉,安全的从洛阳城逃出来的!”福王世子朱由菘神se缓和下来,马鸾知道说错了话,心中一阵哀嚎,想要说上几句却又不敢,不住偷眼打量福王世子朱由菘,眼见世子没有责怪之意,方才放心下来。陈王廷道:“此处虽然没有道路直接通往洛阳,但想来即使绕道行走离洛阳也不过三四十里的行程,说不定会有闯贼游骑撞过来,大家还是赶紧护送世子殿下前往孟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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