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告别了,我的家(1 / 2)
一名姓陈的女法官十分同情海生的遭遇,为他争取到入狱前为期一天的探亲时间。
警车把海生和他的父母都带回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山沟里。一切都是老样子,和一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当时是全村人放着鞭炮,吹着喇叭把自己送出村口。而现在,是在惊诧的目光下被警车押回。
不知如何迈的腿,海生走进破旧的瓦房中,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奶奶,连忙疾步上前,喊道:“奶奶,你怎么了?”可是奶奶却毫无反应,双眉紧锁,像是昏迷中。
“怎么了?还不是被你个小杂种给气的!”三叔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二叔蹲在旁边,叼着烟斗不说话。
大姑从里屋走出来,用抹布擦擦手说道:“回来了,大姑这就给你下面去。”说着就下厨房去了。
“还给他下面?这个家都快被他毁了!为了他把给妈看病的钱都花了。要不是因为他,妈能病成这样吗?”
“少说两句不行吗?”妈妈从外面走进来,喝断了三叔的话。
“都是你们,捡回来个野孩子当宝贝供着,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供他上完高中上大学。你看看,还没一年就学会找女人了,为了女人还去杀人,他…啊!你怎么打我?”
“老三!”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一向老实巴交的爸爸像一头愤怒的雄狮一般,揪住三叔的衣领把他从屋里扔到院子去,嘭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外面传来三叔歇斯底里的声音:“不让我说我偏说,他就是个野种,想瞒也瞒不住。谁要不信去问老村长,去问老驼背,问二柱子他爹,这点事儿大家都知道!”
海生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好悬没栽倒在地。妈妈赶紧一把扶住,喊道:“他大姑,快拿红糖水!他爹,你快来看看呀!”
海生哆哆嗦嗦摸着凳子坐下,背靠在墙上目光呆滞,就连大姑把红糖水递到嘴边都浑然不知。大姑试着灌了几口糖水都没灌进去,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海生的嘴角流到身上。
大姑放下杯子用手在海生眼前晃来晃去,又是掐虎口,又是按人中,见他眼睛半天都不眨一下,一跺脚:“坏了!准是疯火上来了,我这就去找蒋大奶奶去。”
“姐,别去!他这是急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爸爸拉住大姑,眼睛里都是血丝。
蹲在地上抽烟的二叔站起来,左看看又看看,冷不丁用滚烫的烟袋锅在海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烟灰落了他满头满脸。
海生打了个激灵,喉头动了动醒过神来,斜着脸向上看着,含泪问道:“爸,三叔说的是真的吗?我真是你们捡回来的孩子吗?”
“别听他瞎诌诌,他那是逗你玩儿的。”爸爸摇摇头。
“妈,你告诉我。你从来没有骗过人。”海生扭头看向妈妈,使劲盯着她的眼睛。
“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妈妈不敢大声哭,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明白了,全明白了!三叔没有骗人,自己真是爸妈捡回来的!海生脸上的肌肉猛烈的抽搐几下,连眨了几下眼,泪水静静的淌下来。
“儿啊!你要是心里憋屈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妈妈蹲在海生跟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仿佛这个儿子会突然在眼前消失,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些天接二连三的重创让海生那本来非常坚强的心彻底粉碎了。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妈妈的头哭喊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就是我妈,我是你儿子!”
娘俩痛哭流涕,爸爸抱着头蹲在地上也哭出声来。二叔和大姑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泪。
哭罢多时,妈妈简单讲述了十九年前的事情。
那时爸妈刚结婚不久,早上下地干活听见孩子的哭声,循着声音在祠堂里发现一个襁褓,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一个婴儿。襁褓里一块黄色方巾上写着两个字:“海生。”报告村长后四处查访也没找出婴儿的来历,肯定是被人遗弃的孩子。爸妈越看越喜欢,舍不得给人,和奶奶商量后决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养起来。
海生八岁大时,爸妈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海林。这对善良的夫妇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甚至对海生更为关爱有加,唯恐他受了什么委屈,节衣缩食供他念书。所幸海生、海林两个孩子都天性仁善,手足情深,一家人日子过得虽苦但却其乐融融。
海生听完这个故事,眼泪不再流。走到床前,问道:“奶奶的心口疼又犯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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