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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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某天,太监来报说礼部侍郎奉旨迎王太后进京,宣了来见才知京城只在五十里之外,繁缛的礼节自不必讲,也不过一日半的功夫便到京郊,那时候,苏盛锦记得清清楚楚,晚春的残阳如血,官路两边一树树的花都被罩上了一层红晕,很美,也很凄凉。

有京中官员来迎,又因皇帝宣召太子有要事,所以奚琲湛当下便带一队侍卫疾驰回宫了。

进京在御赐的王府里安顿好,第五日才得宣召入宫觐见,如今的元朔皇帝年逾五十,声音低沉而威严,令人不自觉便心生畏惧,召见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话,不过是赞两句奚景恒的功又问两说几句路上劳顿的话,末了,特意赞扬苏盛锦进京服侍婆母的孝行,赏了几匹锦缎。又让七皇子送她们到宫门口。

七皇子修身长立,面相和善,大概是不善言谈的主儿,只是默默陪伴,无言前行,不成想在宫门口差点被一匹马冲撞了,通体黑色的五花马苏盛锦不是没见过,也不觉得稀奇,只是,马上居高临下望下来的人让她异常陌生起来。

他只是淡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仿佛他没有去霍地,更没有护送她们进京。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七皇子恭谨行礼。

马上的人“嗯”了声翻身下马,薄薄的披风划出优美的弧度,他来到苏盛锦和老太后面前略微低头行礼:“因有要事参见父皇差点冲撞了霍太后您的驾,实在是失礼。”话虽如此,声音里却缺少了诚意,与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太子殿下多礼,还请先行吧,耽误了朝廷大事老身担待不起。”霍太后也不客气,尊贵惯了的人冷丁受不得别人一丝一毫的不逊,即便对方是皇太子。

“改日再行赔罪,琲湛告辞。”

他不曾再正眼看她,仿佛她是一粒尘埃。

到京已有旬余,正巧是京中的百花节,但凡家里有些底子的都想着法凑这个热闹,京城中顿时处处花香。

他们霍王府比不得其他府邸,初来京不说,前景也未明,况且两个相当于“寡妇”的女人有什么热闹的,所以婆媳俩也未作那个打算,还好,太后终于允她回家探望父亲,苏盛锦大着胆子向太后提出想去母亲墓前拜祭,太后也应允了,于是定下两日之后,苏盛锦忙命晏璃去打点。

回沈府那日,兄长苏瑜等在门口,让苏盛锦有些恍惚有些陌生,几年未见,已娶妻生子的兄长多了份成熟气质,脸也与自己越来越不像了。

母亲已不在,姐姐的生母郑姨娘因着做了吴王妃的女儿被扶了正,还好,郑姨娘并非跋扈之人,母亲在世之时两人关系也一直很好,所以姐姐沈玉才被母亲抱来和苏盛锦一起长大。

说起来,郑姨娘更像是苏盛锦和沈玉的奶娘,关系比别人亲厚。苏盛锦才进后院的门就见她带着父亲的两个妾室在屋门的台阶上等着并匆匆迎了下来。此情此景,苏盛锦自然难受。

尤其,在旁伺候的两个妾,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这让苏盛锦很是不悦,碍着郑姨娘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皱着眉,与郑姨娘淡淡的寒暄几句,说到母亲,郑姨娘正用帕子擦眼泪,苏太傅下朝过来了,几年未见,苏太傅倒没怎么见老。

“盛锦回来你哭个什么!还不欢欢喜喜的。”苏太傅轻斥,郑姨娘忙展露一个笑容问苏盛锦府上百花节准备的如何,一家人正说着话,一个丫环进来通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就这么一句话闹得苏太傅并苏瑜急急出去了,苏盛锦心里暗忖,太子殿下对他们苏家可真是越来越亲厚了。不经意抬头却发现旁边侍立的武氏面有喜色,挨着她的连氏眼睛飘向一边略有些蔑视之意。

苏盛锦心里疑惑,按说她们两个妾室是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的,为何太子来了武氏会有这样的神情?看向郑姨娘,她只是略微抬了抬了手道:“你们都回房去吧,我和盛锦有话说。”武氏喜滋滋的走了。

她们走了,未等苏盛锦开口郑姨娘似是无意地说道:“你也有四年没见过苏莹了吧?”

她这么一说苏盛锦立刻便明白了,父亲上京赴任之时异母妹妹苏莹二岁,一晃近四年年过去,苏莹已到及笄之年,是大姑娘了,想必还有那位太子殿下有些什么,否则武氏也不会有那样的神情,心里明白了,苏盛锦无谓笑笑,她与苏莹自来就不亲近,讨厌那孩子与她母亲武氏一样的巧言令色。

至于奚琲湛怎样……无论怎样都与她无关。

苏盛锦将话题转移到郑姨娘身体状况上,郑姨娘只是略微摇头说“还是那样儿,一年到头靠药撑着,如今你父亲又执意让我管家,我哪有那个本事呢。”苏盛锦不做声听着,只听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还一边说着:“这是北边带来的,说是十分对治师母的病症,顺路还买到了几盆极品牡丹,送来给您把玩。”

这是内院他也这样大摇大摆进来了?苏盛锦很是震惊,就这么没缓过神的工夫,已见父亲和哥哥陪着奚琲湛进来了,今天的他穿了一身常服,月白的衣衫,头顶也随意用漆冠笼了,神情张扬,与宫门那日所见判若两人。

行礼见过,奚琲湛先问了郑夫人的病情然后才对苏盛锦说说:“没想到师妹也在。”

若知你今日来我会改天的,苏盛锦心里盘算的同时却微微俯身答话:“是,太后恩典,体恤我与父母别离日久,允我回家探望。”

“如我在王宫所见所闻,霍太后果然是极疼爱师妹的,这是福气。”奚琲湛语气自然,让苏盛锦有些恍惚,当年她陪伴年幼的沁阳公主读书时他就常以师妹唤之。

她还记得,宫廷夏日午后雷雨时分,他举着一个大大的荷叶狼狈的出现在雕花窗边,淋湿的发紧贴着额头,衣衫不均匀的湿着,见她们两人正喝冰镇乌梅茶索性翻窗进来讨了一杯。

知道她是苏太傅之女,他更是常以师妹唤之,口气很理所当然,让苏盛锦每次都提心吊胆,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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