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号二更(1 / 2)
先前家属院的人用暧昧的眼神看他们,陈学功还能无视,现在梁主任这个心直口快的干脆直接说了出来,陈学功像是被人拿照妖镜从上到下照了一般,身体里住着的猥琐恶魔立马无所遁形,再看秀春,已经脸红到了耳根子,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被人当面这么揶揄,还是头一回,秀春急急解释道,“不是,不是,苗苗哥是亲戚。”
梁主任恍然,乐呵呵道,“啥亲戚呀?打从小陈一家搬过来,除了小陈爷爷奶奶,我还没瞧见过其他亲戚来呢。”
梁主任家就住在陈学功家楼上,陈学功家要是来个客人,他在楼上伸脑袋出窗户就能看见。
秀春老实道,“我大舅妈是他姑妈。”
梁主任笑得更欢了,拍拍陈学功的肩膀,一个大男人,跟个居委老大妈似的,叮嘱陈学功道,“小陈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呀!”
陈学功绷不住了,俊脸微红。
等梁主任走远了,秀春想了想,还是问道,“苗苗哥,什么叫革命尚未成功?”
“咳咳...”陈学功清了清嗓子,教训她,“就是字面意思,不懂?没好好上课吧?”
秀春倒是想好好上课来着,开学将近两个月了,正儿八经上课的时间没多少,学校里的同学们除了一群东跑西颠学工农学外,在学校里也是半天学习,半天劳动。
课堂上主要是老师念报纸上的社论,全班都在学习讨论无产阶级专政理论,通常老师在念这些的时候,秀春基本不会发言参与讨论,就自己翻看书本,语文对她来讲毫无压力,数学勉强,英语在陈学功的帮助下
也能学得不错。
除此之外,秀春还喜欢看小说,以前在废品回收站淘到了好些旧的书,其中有本《红岩》,秀春百看不厌,老师在课堂上念政治,她就把书藏在桌子下面偷偷看。
班上像秀春这样不关心无产阶级政治生活的人不在少数,趴桌子上偷看的书也是五花八门,令秀春感到愤然的是,她看‘反动书’的行为被人揭发了,给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一顿教训。
秀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告密者是谁,坐她后面的郝雪梅,班上看小说的不止她一个,这个叫郝雪梅的女同学总是能善待男同学,却无比苛待女同学。
秀春的同桌张秀英,一语道破原因,“同性相斥,她心理有缺陷,陷害同胞讨好异性!”
班上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郝雪梅爱慕顾伟民,顾伟民是纪律监察委员,郝雪梅这是在博顾伟民的好感!
“说谁呢!”郝雪梅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拍桌子义正言辞指责,“你这种污蔑行为,我理应告诉老师,但念在同学一场,这回就算了,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张秀英是个急脾气,当即就不乐意了,要站起来跟郝雪梅理论,被秀春一把拉住,“你都说她心里有缺陷了,还跟她计较什么。”
秀春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小,郝雪梅除非是聋子才能装听不见,气得脸通红,起身走到秀春面前,要她站起来说话,秀春坐着不动,当听不见。
顾伟民忙过来打圆场,拨着脑门前一撮油乎乎的头发,安抚郝雪梅,“大家都是同学,少说两句,咱们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郝雪梅原本一肚子气,听顾伟民这么说了,忸怩了下,随即作罢,怒瞪了秀春和张秀英一眼,回座位上坐好。
上午上了两节课后照常是劳动,秀春被安排去给菜园浇水。
学校有几分自留地,食堂平时用的蔬菜皆来自这里,按秀春的速度,这点自留地她一会儿就能浇完水,但浇完水之后班长还会给她安排其他活,秀春干脆慢悠悠的干,边干活边看小说,纯粹在这磨洋工。
一直熬到中午放学,秀春扔了水桶就往家走。中午吃什么好?家里还有一把韭菜,继续炒韭菜?可惜没有鸡蛋也没有虾米,要不还是贴韭菜饼吧...
“孙秀春,你等等。”顾伟民喊住她,咯吱窝下夹了本书,匆匆朝秀春走来。
秀春回头问道,“干什么?”
顾伟民靠近了秀春,他跟秀春差不多高,伸着头,差点没把脸贴到秀春面上,“一块去食堂吃吧,我看你天天回家,是自己做饭吗?多麻烦,还是你有困难?有困难跟我说,都是同学,我身上有粮票,我带你去吃一顿尝尝!”
秀春皱眉退了两步,抬眼打量了下顾伟民,驴脸小眼,头发永远像洗不干净一样油乎乎的黏在脑门子上,平时在班上能说会道,听说家庭条件也不赖,诸如郝雪梅那样的姑娘,就爱跟他亲近。
俗话说相由心生,秀春不喜欢顾伟民的长相,更不喜欢他说个话恨不得贴到别人脸,秀春又退了两步,离他远点,不客气道,“不用,我要回家吃,你挡我道了,请让一步路。”
当初转粮食关系的时候,陈学功就很有先见之明,直接把她的粮食关系放在了街道,幸好没放在学校食堂,不然秀春指定后悔到哭。
秀春跟她同桌张秀英一块吃过一次食堂,无论是贴的馍馍还是蒸的馒头,都粗糙的拉嗓子,炒的菜里面一点油水都没有,烧的汤像刷锅水,跟她自己做的饭根本没法比!
秀春人还没出学校,又给顾伟民拦住了,“孙秀春同学,你一定是家里有什么难处了,有难处就跟我说!”
这个顾伟民,为什么总自说自话!他哪只眼看出她有难处了!
秀春烦得不行,直接甩开顾伟民的胳膊,不耐道,“别动手动脚,再挡我道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加快脚步匆匆往家赶,丢下顾伟民在原地遥遥望着秀春窈窕的背影出神。已经快五月份了,脱了棉袄,衣裳越穿越单薄了起来,这个孙秀春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量,都比其他人出挑,顾伟民琢磨着,到底该怎么让孙秀春对他像郝雪梅那样言听计从呢?
转眼就到了五月劳动节,五月一号早上街道发粮票,下午单位发工资,大街小巷贴满了布告。
“特大好消息,五一来临之际,细粮可多供应一斤!”
“注意注意,本市居民可凭借粮本多购买一两豆油,供完为止!”
“女同志的福音,本月提供月事带可不凭月事票购买!”
......
上个月秀春在学校开了证明,去粮食局办理了粮食定量手续,二十七斤的粮食升到二十九斤半,细粮多了一斤,加上这个月多供应的一斤,可以买到四斤细粮!
这回秀春有了经验,大半夜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打手电筒去喊陈学功,原本秀春想去喊易真一块,可转念一想,还有姚公安呢,买粮这种事,就该留给姚公安个跟前赶后扛粮食的机会。
至于秀春为啥就想到了陈学功,理由很简单,陈学功现在是光棍一个,不用去向谁献殷勤!
陈学功听见窗户口有动静,拉开灯,看了看手表,才三点多!
臭小孩,瞎积极!
穿衣刷牙洗脸,不到五分钟,陈学功就出门了,瞧见秀春就穿了件毛衣,想也不想,把他身上的大衣脱下罩在秀春身上,嘀咕道,“才三点多,谁会这么早去买粮!”
“早点去,今天供应富强粉,去晚了指定就卖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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