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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二丫猛地推开那院子的门,“嘭”的一声。
那歌声也戛然而止。
院子很小,但是很别致,香草引路,桃花暗浮。屋里的阁楼门户大开,白色纱织的帐子如同美人的腰肢一般随风扭动,从窗户中可以看到,这阁楼里根本空无一人。
“缳清上哪儿去了。”寻欢楼的爹爹问道。
白鹭恭敬的说到:“缳清公子这个时辰一般都在弄月阁里和琴师共谱新曲。”
他以前是缳清公子的贴身小厮,因而对缳清的习惯很是了解。缳清是这青楼里难得的正派主子,待人和善温柔不说,若是心情好了还能偶尔教他写写字儿,缳清的才气和高洁与这青楼里的人简直天差地别,他瞻仰着缳清,敬佩这缳清,情愿为缳清做任何事儿。
只是缳清不要他了!即使是红牌,也只能有一个伺候人的小厮。缳清为了救那个哑巴,打发他去了爹爹那儿当差。
白鹭一想到这里就有些气不过,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扫着落叶的小小身影上。
“赵姐,你刚刚听到那个声音了吗?怎么没了?”
“什么声音?我没听到啊?”赵瑜一脸雾水的回答道。
“怎么会没有那,就那种‘两只萤火虫啊……星星里点灯……’这样的歌声啊?”苏二丫有些急了,明明刚刚还能听到的,怎么一推门就没声音了呢。
苏二丫也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她面上一喜,快步上前,拉着那人的肩膀将那人转了过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木讷,目光里浑浊的像是蒙上了灰尘,瘦削清秀的小脸让人有一种熟悉感。
“刚刚是你在唱歌对不对,你是满水对不对?”
那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用那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她,手中还重复着扫地的动作,像是个木头人似的。
这种状况,简直和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看见傻子苏二丫的情形一模一样,这是痴傻之症啊!
寻欢楼的爹爹上前,将一脸惊讶的苏二丫拉开,晃着扇子叹了一口气儿说道:“哪儿来的什么歌声啊,这院子里又没别人,就这一个,还是个哑巴!他就是想唱也唱不出来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苏二丫震怒,声音也不由的严厉了几分,目光极为锐利的逼视着寻欢楼的爹爹。
本以为苏二丫是个温柔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威严的时候,寻欢楼的爹爹被吓得噤了声,隔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也是被人蒙了的。玉溪村有个人牙子不知道在哪儿捡到了这个哑巴,骗着他吃了迷药,昏昏迷迷的给送了过来,我也没多检查,看着他模样不错就给买下来了,说知道这人不但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别说让他接客了,就是让他当个小厮也整天什么活都不会做,要不是缳清心肠软收了他,我早一棍子打死他了,还能省口饭吃。”
玉溪村那个人牙子也忒精明了点,假装是不服管教才把人迷晕了的,这人昏迷过去,也不必开口说话,就像是跛脚骑了马,谁也不知道这人是个有缺陷的,倒买了个好价钱。
苏二丫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单薄粗布衣服,连发髻都梳的歪歪扭扭的小男孩,五官有六七分像是满香,但是比满香更瘦更小。细看之下,眉眼都是精致的,但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感觉像是哪儿的小乞丐,和白鹭这种小厮比起来,显得他太过可怜了。
“你别怕。”苏二丫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轻声的安慰了他一句,捏开了他的下颚,想看看他的口腔,谁知那男孩一被苏二丫碰触就像身上被点了火似得激烈的挣扎起来,口中呜呜咽咽的尖叫。
隐约看见了他口腔内部,居然只剩了半块舌头……
苏二丫吓的放开了手,那男孩如同小兽一般蜷缩到院子的角落里,还不断拿落叶往身上盖,像是要把自己埋起来似得。
“他的舌头……说是不是你们干的!”苏二丫狠厉的看着爹爹,眼眶忍不住就红了,团成拳头的手高举着,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赵瑜赶忙拦下了苏二丫,说道:“你冷静点,冷静点,爹爹刚才不都说了吗,买回来就是哑的,不是他们弄的!”
“可不是嘛!他那舌头是自己咬断了,送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只敷上了点草药,我们还专门找医师给他看过,说是运气好没咬到致命的地方,但是这辈子是不能开口说话了。”寻欢楼的爹爹用绢帕拍了拍胸口,像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哎呦,我的小心肝啊,你可别乱冤枉好人!”
白鹭瞪了爹爹一眼,分明是缳清求了好几天,爹爹才许他用自己的玉镯兑换了银子,请来了医生给这哑巴看病的,爹爹这会怎么尽把好事儿往自己身上揽。
自己咬断的……
满水他一定是那时一边被地痞流氓猥亵,一边亲眼目睹亲姐姐被打死,所以才动了轻生的念头,要咬舌自尽。虽然没死成,但被折磨成那样,人也疯了。不知怎么落到玉溪村那户人牙子手里,又转手卖给了寻欢楼。
满香以前做的所有事儿,就是为了不让她弟弟满水被卖到妓院。满香在牢里一提起那个地方都吓的哆嗦,泪流满面的跟她讲若是满水被卖进去,恐怕过的连牲口都不如。没想到满水最终还是进了这腌拶地。
“满水……满水……”苏二丫喊着他的名字,一点一点靠近,用手轻抚他的发髻。满水的目光里全是恐惧和仓惶,他猛的抓着苏二丫的手咬了一口。
满水是舌头断了,可这牙齿还利的很,这一口下去,几乎咬掉了苏二丫一块肉。
寻欢楼的爹爹吓了一跳,怕把苏二丫咬出个好歹来生出事端,忙走过去,朝着满水的脑袋上就是一个巴掌打过去。
满水疼的厉害,但就是不松口,反而越咬越紧。
“别打他,你让开,我自己来。”
看爹爹动作这么熟练,就知道满水在这里没少挨过打,他还这么小的年纪,哑了疯了得不到更好的医治,反而要经常挨打,苏二丫的心里更可怜他了。
苏二丫唱起那首童谣,温和熟悉的的音律像是母亲的抚慰一般渐渐安抚了满水心中的不安。
他渐渐松开嘴,看像苏二丫的表情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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