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50·050¥(1 / 2)
058
夜色中,崔振步履如风,衣袂在寒风中飘飞。
崔夫人带着大儿媳、五儿子和两个女儿迎面而来。
崔振快步上前,单膝跪倒在地,“离家已久,不能承欢膝下,孩儿不孝。”
“快起来。”崔夫人亲自将崔振扶起来,唇畔含着笑意,眼里闪着泪光,迫切的打量着儿子俊朗的面容,“清减了许多,真是苦了你。”
“哪有。”崔振一笑,转而向崔大奶奶行礼,“大嫂一向可好?”
崔大奶奶还礼,只是苦笑,没说话。崔贺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如何能过得好?
崔俪娘、崔容娘齐齐笑着上前,屈膝行礼,“四哥!”
“嗯。”崔振颔首一笑。
崔夫人携了崔振的手,“快进屋说话。”
“是。”
几个人一同进到崔耀祖与崔夫人住的妙远堂。
厅堂内,崔耀祖坐在三围罗汉床上喝茶。
崔振上前行礼。
“快起来说话。”崔耀祖神色分外柔和,看着崔振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自豪。这是他最出色的儿子,亦是整个家族的顶梁柱。
“还没用饭吧?”崔夫人此刻只是一个慈母,所思所想唯有儿子的饱暖,“我去给你做几道菜。”
“不必。”崔振忙道,“等会儿随意吃几口就行。”
“那怎么成?”崔夫人说着话已转身向外走去,“听我的,先跟你爹爹说说话。”
“娘,我帮您。”崔大奶奶匆匆地对公公、小叔子行礼,转身随着婆婆出门。
崔振落座之后,啜了口茶,问道:“大哥、三哥真没得治了?”
崔耀祖摇头叹息,“太医院里医术精湛的,京城里的名医都请遍了,都是束手无策。”
“老五呢?”崔振又问,“只是轻伤?”
“嗯。”崔耀祖颔首,“只是轻伤。张家只是要我们崔家难堪。”又解释崔毅为何没露面,“我把他安置到了别院,禁足了。”
“四哥,”崔俪娘走到崔振跟前,语气殷切,“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出气啊。”
“是啊,”崔容娘已是眼泪汪汪的,“我这张脸险些毁掉,留了疤,也不知能否痊愈如初。”
崔振斜睨着崔容娘,神色全无方才的和颜悦色,鹰隼般的眸子闪着锋利的芒,“脸?你觉得你还有脸?”
“……四哥……”崔容娘愕然,不明白打小就疼爱自己的四哥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我跟爹说话,有你们什么事?”崔振轻一挥手,“出去。”
崔容娘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
崔俪娘已是满脸通红。
姐妹两个转头望向父亲,“爹爹……”
崔耀祖看着两个女儿可怜兮兮的,有点儿心疼。他是那种与女儿特别亲的父亲,这些年来,一向娇宠着两个女儿。之前她们出事,的确是不知轻重所致,可那又怪谁呢?是一家人把她们骄纵成这样的。
但在此刻,他明白崔振的烦躁,便温声道:“听你四哥的话,回房吧。我们有正事要谈。”
崔俪娘与崔容娘只得称是退下。
崔耀祖无奈地为两个女儿开脱道:“我和你娘都管不住她们,她们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到了京城,与别人相较,不免心浮气躁起来。”
崔振抿了抿唇,没接话。被娇宠着长大的女子多了去了,例如宫里那个妖孽一般皇后,例如萧错的夫人,不都是被双亲甚至整个家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么就没见她们做过没有自知之明的蠢事?
念及萧错,崔振敛起方才的不快,“不说这些。大哥、三哥出事的经过您可晓得?”
崔耀祖颔首,起身走向西梢间后方的小暖阁,“你过来,我与你细说由来。”
崔振跟了过去。
崔耀祖说起那些事,语气透着无奈:“我上折子辞去南疆总督一事,让你大哥、三哥沉不住气了,担心家族就此走下坡路,便瞒着我鲁莽行事。先是你三哥使手段让张放旧伤复发,你大哥则派死士去取连玉杰的性命,到如今看来,只是伤了对方的皮毛。
“你三哥遭了萧错的毒手之后,不要说没有证据,便是有足够的证据,我也不能为他出头——只是我们有所行动,萧错便会将你三哥毒害张放的事情抖落出来。
“至于你大哥对连玉杰下手,隔着关山万里,萧错不能找到证据,索性用这种方式打击崔家。也是因此,我才带你大哥进宫,请皇上做主。他不能空口无凭的说连玉杰一事与崔家有关,而我们只要手里握有他谋害你大哥的证据,便能请皇上治他的罪。”
对末几句,崔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从不做无把握、留证据的事。”
“的确。”崔耀祖颓然,从袖中取出几页纸张,递给崔振,“这这些日子,我想尽了法子,才让你大哥讲述了当夜事情的经过。”
崔贺已是口不能言,他只能用别的法子,将日常用到的文字命人全部写出来,让崔振一个字一个字地指出,下人逐个记录下来。
崔振接过纸张细看。看到萧锐、萧铮曾突袭崔贺那一节,弯唇一笑。
星夜兼程赶往京城的一路,他都是一脑门子火气,不明白家里的手足怎么一个个急着赶着送死或是丢人现眼。
这会儿,他好过了不少。
原来他萧错家门内也不安生,两个手足也是不省心的。
那晚,萧锐、萧铮的举动,绝不可能是萧错安排他们试炼身手——越是残酷狠辣之人,做事越是滴水不漏,没可能在那种时候安排一场闹剧。
不是所有的习武之人都能上沙场,能在沙场混出名堂的人多多少少是天性使然,且或多或少地有作战的天赋。
萧锐、萧铮便是身手再好,也没上过沙场,缺乏作战经验,要对付的却是驰骋沙场几年的崔家人。
萧错除非疯了,才会让两个兄弟涉足险境。
再转念一想,崔振笑意更浓。
根本没必要的事情,对于萧错而言,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但还是发生了。
意味的是什么?
是萧错要给两个弟弟一个没齿难忘的教训。
只有这一个可能。
可想而知,萧错也是被气得不轻。
这就好。
手足方面来讲,他与萧错在家中都属于人单势孤,这一点而言,很公平。
他处境胜于萧错之处,是上面有一位绝对信任自己并且会竭力扶持协助自己的父亲。手足就算添乱,亦可以忽略。
这是出身、家境所致,萧错要怪,只能怪自己运道不好。
崔振将纸张照原样折叠起来,递给父亲,“过两日我去出事之处看看。”
崔耀祖颔首。他知道,老四是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种人,不亲自去事发地看看,他不能相信崔贺所说的话。另一方面,是要看看萧错如何利用天时地利布阵。
有丫鬟来禀:饭菜已经摆好。
崔振起身之际,望着父亲,“俪娘、容娘的姻缘,您和娘是如何打算的?”
“她们自己已有意中人,若能如愿,对家族又有诸多益处。”崔耀祖委婉地道,“是以,我和你娘愿意成全她们。俪娘中意的是……”
“爹,这些不需与我说。”崔振语气恭敬地打断了父亲的话,“您也知道,我从来不屑利用女子走捷径。两个妹妹的婚事,您和娘看着办就好。只有一点,她们不论嫁了谁,都与我无关。她们若是出嫁前后闯出天大的祸事,我也会袖手旁观。只此一点,请您勿怪。”
“我知道。”崔耀祖笑道,“若是你不问,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些。各人有各人的命,你肩上的担子又那么重,不需劳心这些。”
“那就好。”崔振感激地一笑。
他是太清楚,两个妹妹是好高骛远的性情,所谓意中人,定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她们所谓的倾心,能有几分真情?不外乎是为着虚荣想要博得人们艳羡罢了。
女子一生,姻缘是最重要的一桩事。他勉强能够理解,但不会出一份力帮衬。即便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男人可以阴险毒辣,却不可龌龊下作,用裙带关系铺路的人,他一向看不上,怎么可能介入其中。
父子两个用膳之后,早早歇下。
翌日,崔振进宫面圣,是为着皇帝发话让他回京补个空缺谢恩。
皇帝正在与内阁大臣、吏部尚书议事,便只是匆匆见了崔振一面,让他先安心过年。
入官场的事,自然要等到明年再说,等官员的考评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有升迁、贬职。兵部右侍郎的位置,皇帝已经另外着人补上,崔贺没那个命,朝廷没道理非要崔家人坐到那把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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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坐在寝室临窗的大炕上,炕桌上摆着厚厚一沓帖子。
这些都是裴夫人命管事妈妈送过来的。
来年就要迎来送往地过日子,裴羽需得对来往的人有个大致的了解。仔细翻阅了府里近几年的账册,裴羽从中找出了萧府在逢年过节、婚丧嫁娶这些事情上走动的门第。
比她想象得要多很多。
她整理出一份名单,着蔷薇送到母亲手里,请母亲帮忙做些注释,例如各家的根基深浅,当家人头上都有哪些封号,家里几名子女,诸位贵妇在人前是何性情、做派。
若是婆婆还在,自然会如数家珍地告诉她,可是没有,只好向母亲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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