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节 咸丰阅信(1 / 2)
赫德早就想离开战俘营了,在这里虽然他们饿不死,但是也绝对称不上良好,他已经数月没有洗澡了,这绝对算不上什么体面。
但更重要的是,目前发生的这些情况,不符合他的观念。在军事家看来,外交是战争的手段之一,中国人说先礼后兵,外交不过是去通知对方一声的礼貌。可是在外交家眼里,外交不但不是军事的附庸,相反军事也是一种外交方式,而且是极端的外交方式,是外交失衡或者失控时候被迫进行的一种外交手段。因此一旦战争发生,就意味着是外交的失败。
这几天英军攻打广州,就不符合赫德外交理念,在他看来,好不容易跟中国签订了外交条约,就不应该继续战争了,中国乡勇收复广州确实破坏了条约,但是英国人第一时间应该做的不是兴兵攻打,而是应该用外交方式交涉,只要中国人能保证遵守条约其他内容,占不占领广州城其实不是重点。
赫德很清楚,英国采取军事行动来打这一场仗的目的,绝对不是单纯为了打仗,目的不就是为了签订一份体面的条约吗,现在条约签订了,那么任何战争手段都是非必要的。
所以赫德之前已经多次请求让他出城了,这次朱敬伦说服柏贵,终于放他出城,他迫不及待的收拾一番,马上就出去了。
看到赫德在屡经打击之下,依然保持着积极的工作态度,朱敬伦也不由得有些赞叹,难怪能雄霸中国海关半个世纪之久,走的时候被中英双方留念,满清朝廷封他太子太保,英国政府也封他为从男爵。他的成功真的不是侥幸啊!
只是赫德破相的面容,和彻底无法恢复的左腿,一瘸一拐的走出广州的模样,让朱敬伦还真的有些不忍,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
送走赫德,朱敬伦继续回到军营,苦力们已经起来了。朱敬伦给参战的苦力每人如约发了五个烟泡,让所有人都很满足,至于那些之前就被淘汰,没机会去打仗的苦力,烟瘾犯了也没有过不去的坎,他们还能向朋友,向同伴借一些,只是会不会被放高利贷就不知道了。
这一仗也有牺牲,总共死了10个俘虏,包括重伤不治身亡的。另外有30来个受了无法恢复的伤势,也不能继续作战了。为了打消其他人的后顾之忧,朱敬伦命人将那些战死的苦力尸首送回他们家去,每人给了100两的安葬费,有两个实在找不到家人的单身汉,则厚葬了。至于那几个受伤的,包括断了腿和少了两个胳膊的倒霉蛋,朱敬伦也让他们继续在军队中谋生,军饷一点都没有减少,用这点钱就让其他人安心,真的很划算。问题是,柏贵给他的钱,不多了。
召集苦力,这次朱敬伦仔仔细细的开始编练他们,戚继光说选兵先选将,编练的最核心部分,就是建立组织关系,而组织关系的核心正是管理者,军队的管理者当然是各级军官。
这些苦力本就是有组织的,朱敬伦没打算制造混乱,也就不敢打散他们的的组织关系,依然让各个龙头之类的头目作为军官。将整个军队分为20个哨,每个哨人数80到100人,哨长就是那些龙头。哨以下还有队,每队10人,队长让哨长任命。4哨为营,营官让四个哨长自己商量后报上来。
以营、哨、队三级来组建军队,跟八旗和绿营都不同,但是跟湘军如出一辙,湘军又是参照戚继光的方法,因此朱敬伦编练军队的方法也不算出阁,不会惹人非议,要非议先去非议曾国藩去。同时又完善了清军那种混乱的组织,要知道清军甚至是没有基层军官的,最小的军队绿营单位是汛,可是一汛从几个人到几百人都不等。
当然也有人不满意,比如侯进就很失落,他连个营官都没有混上。
朱敬伦没打算掺沙子,他只求这些苦力暂时能够为他所用,所以才不打散他们的组织,至于侯进他也没有安抚,他需要磨一磨侯进的性子,他发现这段时间侯进有些焦躁,处处将自己凌驾于苦力龙头之上,认为自己是朱敬伦的左右手。对黑狗是呼来喝去,可这回黑狗因为自己的龙头身份,拉拢到了另外三个龙头,成了一个营官,侯进却什么都没得到。他顿时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这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的。
有了组织关系,朱敬伦有挑选了十几个印度兵,以这些印度兵充任副哨长,让他们帮忙练兵。
这次回来后,朱敬伦立刻裁撤了印度兵,两百多个印度兵只留下了50个人,裁撤的依据是他们的态度。
当日英军登陆,朱敬伦就发觉不是每个印度兵都反击了英军,回来后清点弹药,发现大部分印度兵竟然都没有朝英军开枪,于是将那些无论是因为没有胆子反击英军的,还是见风使舵的滑头全部剔除出去。
剩下这50个人就死心塌地多了。他们已经向自己的主子开过枪了,以后只能跟着朱敬伦一条道走到黑,他们当时反击英军,也算是一个投名状了。这其中包括有志青年加拉瓦,朱敬伦直接任命他为剩下30个印度兵的哨长,并让他任命下面队长。包括20个副哨长在内,现在这50个印度兵,才算是朱敬伦手里可靠的雇佣兵。
军队编练完成,组织关系也没有打乱,因此造不成什么混乱,让他们按照英军的训练方法开始训练之后,朱敬伦把目光投降了那些英国俘虏。
印度兵虽然勉强能做军官,用手比划着暂时帮苦力军官们训练士兵,但是真正的技术兵种,就很少了。比如炮兵,朱敬伦就没有一个。
跟英军炮战的时候,炮台上的中国炮手水平着实让人担忧,不然英国舰队不敢那么从容的靠近炮台,也不会毫发无伤的离开。
跟一群整天闲来无事喝着鸦爿酊,打着牌的英军官兵聊了一阵子,算是了解了这些人,其中竟然有四成都是出自爱尔兰,当兵的目的也不是追求荣誉,完全是为了金钱。从他们的口气中发现,这些爱尔兰人,对英国政府的认同并不是多么强烈,尤其是有好几个,都有明显的仇视英国的态度,对英军也颇为不满,认为他们在军队中收到了英格兰籍军官的歧视。
有不满就好,只是这不满还不足以让他们有勇气反抗大英帝国,否则爱尔兰人也不会接受英国的统治了,所以朱敬伦得多给他们一些勇气。
要让一些瘾君子有勇气,还有什么让他的瘾犯了有用的?因此朱敬伦希望酌量减少这些人的鸦爿供应。
只是英国人用的鸦爿跟中国人的烟土不太一样。
他们使用的都是经过工业加工过的,叫做鸦爿酊,是一种药剂,装在小玻璃瓶中。当初他们投降的时候,甚至轻易从查封他们资产的乡勇手中保留住了这些东西,因为乡勇以为这些都是药,如果知道这些是纯度更高的鸦爿,谁会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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