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失衡与放弃（1 / 2）

临分开之前，莉莉丝邀请曹薇薇去见加百列,但曹薇薇在想了想后拒绝了。

“啊呀,为什么不？”莉莉丝不解：“我还十分好奇对于您同意见加百列，为何陛下会动摇地这么厉害。”

果然是这种理由么……

“还是不要了,”曹薇薇说,“想想,看见了受俘的大天使却不帮忙,那我就太罪过了。”

“咦？”莉莉丝歪头,“据闻陛下的伴侣是无信仰者啊。”

“我的确是。”

“那您为何会有这样的理论？”

“因为对人类来说，天使总归是上帝的使者。”

“啊呀,所以‘光明’与‘神’就是‘好’的，是‘正途’,所以不帮助上帝却与恶魔为伍就是罪过？呵呵,明明是一位无信仰者，却受制于种群普遍的价值观，而丧失了自己的呢。”莉莉丝笑眯眯。

曹薇薇挠挠脸：“这就是人类啊，种族会得以延续，装乌龟与卑劣是不可或缺的生存技能。”

莉莉丝有些意外，仔细地看了看曹薇薇。

“您可真是坦白，薇薇殿下。”

“唔唔，因为我足够卑劣吧。”

听了，莉莉丝呵呵笑起来。

当天夜晚，曹薇薇对于明天的宴会十分紧张，她一遍遍思考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烦躁地踢开被子，曹薇薇从床上跳起来，翻身下床穿上鞋，走出房间。

外面的走廊一片漆黑，吓得曹薇薇差点又缩回来，所幸她最终还是大起胆子往外踏出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使得走廊的灯光陆续被点亮。

擦，竟然是感应的！这也太高端了！

诧异之余，曹薇薇深呼吸调节了情绪，便一步步往自己想得起来的方向而去。

灯火一片通明，但是偌大的城堡里像是没有一个人或生物的存在。

曹薇薇走得极快。闷着脑袋，什么都不看，一路往前冲。

风呼呼地，走廊又空旷得离谱，很是渗人。她也想过回头算了，可是已经走得太远，再回头似乎也没有意义，于是逼迫着自己找寻那个房间。

是的，奥尔伦杜的房间。

曾经的自己的房间。

她想要再试一次，试一次与奥尔伦杜沟通。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奥尔伦杜明明知道她是谁，明明知道她还活着，却还要攻打人界，将选择的责任硬生生砸向她。

带着想要质问那个魔界之王的劲头，曹薇薇直往前冲。

迷路了一小会儿，不过最后还是被她找到了。

像是被看不见的什么牵引了一样。

拐过一个拐角，忽然就看到了，正对着房门外的那处廊庭，面对庭院，魔王陛下正站在那里。

跟她曾经一打开门，就看见他站在房门口那时一样，魔王陛下靠着廊柱，正沉默地望着花园。

夜色氤氲，月光洒在他过于俊逸的身上，照出一片银子般的神圣之光。

曹薇薇一下顿住脚步。

看着那个高大带着浓郁黑色的身影，她忽然不敢向前了。

魔王陛下像是正沉浸在什么之中，有种颓靡而又忧郁的气氛，让曹薇薇难以接近。

正当曹薇薇犹豫着要不回去算了，奥尔伦杜的视线望了过来。

曹薇薇一抖。

但陛下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看着她。

曹薇薇忽然想起来是不是要下跪，可是奥尔伦杜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阻止了她。

“站着就好。”他说。

曹薇薇又是一抖。膝盖都开始发软，这下变得让她站着才是酷刑了。

“很怕我？”陛下说。

声音很平淡，很轻，曹薇薇却听得极为清楚，她猛一抬头回望开口的魔王。

魔王陛下的视线毫无避讳，看着她。

“为什么？”

奥尔伦杜问。

曹薇薇震愣。

“……因为您是魔王。”想了半天她挤出这样一句话。

奥尔伦杜笑。

苦笑。

“不，”他说，“因为我对你来说，太陌生。”

双手紧握，曹薇薇对他所陈述的事实，无法反驳。

“找我？”他又问。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半夜不睡觉在走廊疯狂走着的原因，猛点头。

“什么事？”

曹薇薇脸有点抽。

她一时说不出“请不要攻打人界”这样像在自寻死路的话。

“您……”

后面就断了。

奥尔伦杜倒很有耐心。异常地有耐心。“什么？”他问着，视线一刻没有离开过曹薇薇，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即使现在的她是少年模样。

他看着她，像是在心中描摹着什么，让他非常珍视的存在。

“您……”

“嗯。”

对方温柔的一声，却颤动着曹薇薇的身心，她抖了抖嘴唇，最后连自己都鄙视自己的不干脆，这才下定决心，说：“您可不可以……不要攻打人界？”

奥尔伦杜沉默。

他仍旧是靠着廊柱忧郁地站在那里的样子，黑色如夜的长发遮住他半边轮廓俊逸的面庞。曹薇薇恳求他，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直视着她。

沉默一直持续了很久。

曹薇薇紧张地心脏都要跳出来。她很害怕，怕眼前的魔王真像当时警告过她的，将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的她，给杀掉。

可是奥尔伦杜没有反应。

他一动不动。

曹薇薇鼓励自己再接再厉，于是她又跨出一步，更向前，向着奥尔伦杜而去。

“您……”

“为什么？”

奥尔伦杜打断她。

曹薇薇猛停下步子。

“为什么希望我不要攻打人界？”

因为我就是你的伴侣，因为我是人类！曹薇薇一口吞下唾沫，将心中不停翻涌的这句话给咽回。

“为什么，你要一再的阻止我攻打人界？”

奥尔伦杜的声音悠悠地，其中似乎带有一丝无奈，曹薇薇却有种被紧逼的感觉。她浑身是汗，无言以对。

咬紧牙，就是无法将两人明明已经都知道的答案说出口。

过了很久，传来一声叹息。

奥尔伦杜撇过首，再次望向花园，好像不愿意再看她。

好像放弃了什么一样。

曹薇薇心里一紧。她试着又踏出半步，觉得自己不能不尝试去靠近，靠近眼前的奥尔伦杜。

“请不要再过来了……”对方这样说，让她脚下一顿，诺诺地收回接着就要踏出的脚尖。

一阵沉默。

一股压迫。

一种浓浓化不开的煎熬弥漫在一魔一人之间。

奥尔伦杜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很轻，极缓，带着股压抑。

但是，在压抑着什么呢？

“请在做决定前，考虑仔细。”他说。

“欸……？”

“如果没有准备好，请不要轻易做出决定。”

简单而又平淡的两句话，字字刺痛着曹薇薇。

“难道您攻打人界的决定……”但她还来不及说“是考虑周详后的产物么？”，就被奥尔伦杜的回答打断了。

“是有觉悟的。”他说。

“……什么？”

“被憎恨的觉悟。”

奥尔伦杜又回望过来，他低敛的眼睛凝视着她的，是如此坦白，又是如此毫无希翼。

曹薇薇颤动着唇齿，吐不出一个字来，好像被什么给压倒了一样。

“你有你的选择，”奥尔伦杜接着说，“请允许我也有自己的坚持。”

“……即使被憎恨？”

奥尔伦杜笑了一下：“憎恨也是一种感情。”

曹薇薇蹙眉。

“有那么难以理解么？”奥尔伦杜笑容更深，但眼神里却带有爱怜，“恶魔的贪婪简直百无禁忌，对不对？”

曹薇薇心下一颤，有种被剥开，被看穿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