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态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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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招梁永,连唤数声,无人应答。殿外侍卫闻声,匆匆前往找寻。

身披单衣,扑灭炉鼎,细嗅残留脂粉气味,神色不定,赤脚站在殿中,胸口热燥烦闷。

梁永见朱翊钧早膳用量不多,就让膳尚监送碟点心,却迟迟未到。少顷,乾清宫侍卫来寻人,梁永一听之下,便知有些情况,怕是出了什么乱子。

果然,一嗅到熏香味,梁永心中一突,转眼又见落在地上的膳食,脸色青白交加,勉强挤了个表情,“皇上地下凉,站久了怕会受凉气。”

朱翊钧面无表情,问道,“看到了?”

梁永低着头,低身应了是。

“炉里的东西是你放的。”

这话一出,梁永身子一颤,心头一冷,抬头瞥见皇帝冷厉的眼神,连忙跪倒俯在地上,直说又是冤枉又是该死。东西不是他放的,就是冤枉,身为乾清宫大管事,确是该死。

朱翊钧冷冷道,“自去领廷杖,该打多少心里知数。”

梁永心中一叹,这是最好的,挨顿棍子休息个把月便能好的。

又道,“若连乾清宫都守不好,就滚到冷宫倒泔水去。”

梁永乍一听,面色一僵,刚放松的身子背脊发凉,磕头,“谢皇上,奴婢全力彻查此事,将祸首揪出来。”

朱翊钧冷哼一声,显然不看好梁永。心情平静下来,脑子也清晰了,今日敢在乾清宫被摆下一道,怕不是蓄谋已久,也是城府极深。这会旨功夫连蛛丝马迹恐都没了。

这宫里也是时候清干净了。

若被朕抓到主谋,定要碎尸万段!

琉璃天花上雕刻着的金丝龙纹上,睁着描绘着的黑黑的双眼,呆呆看着殿内环宇。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夕阳余光在树杈间温柔地投下,点点洒落,却照不进巍峨的宫殿。

“跪下!”

质朴精致的宫殿内,身穿华服,秀美端庄极致贵气的美妇人,端正坐在殿首,眉目间现出极忿神色。

皇宫真是没有秘密的地方。朱翊钧脸色不佳,慈圣太后更是难看,一听来唤人就瘪了脸。

一进殿,慈圣太后压根就不想和朱翊钧说话,一开口就让他跪下。

跟着怒不可遏的指着他,痛心疾首道“你说说,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在奉先殿呆着,跑到乾清宫去作甚,行忌斋戒,看你都干了什么事,贪欲*,被人撞破如今酿成大错,可对得起你的父皇,你可有错!”

慈圣太后气急,说的又急又快,挥手将桌上的茶盅砸落,热水四溅,潞王冯保心中一颤。

朱翊钧手背发红,低头不语,看不清神色。

沉声又道,“你不尊先皇,不敬母后,成日任性妄为,不听教诲,贪恋女色,沉迷玩乐,更是欺瞒哀家,不孝不悌,你可有错!”

朱翊钧也不辩解,腰板挺挺的跪在地上。

再道,“哀家看你是皇帝做久了,忘了今日这皇位,乃你父皇传至,如今才崩逝数年,你就如此行事,若他泉下有知,该要作何感想!”

慈圣太后那语气中有歇斯底里,到最后便嘤嘤直哭。

慈圣太后对他有怨,如今更是失望到了极点,人也骂了,朱翊钧不说什么,早早认错,他不辩解,只怪自己太傻太蠢,没本事,在自己地盘上被人下套,还能说些什么。

朱翊钧只是没想到慈圣太后会这么想他,虽多是气话,忽的莫名心酸,开口道,“儿子愿听母后责罚!”

慈圣太后是个心小的人,见他神色镇定,不见丝毫惊慌,就觉那通谩骂怕是还未饶上心,她这个太后还不够重视,那份平淡更是刺眼的难堪,心头不忿至极,更加不肯善罢甘休。

遂伸手从桌上抽搐本书,翻到其中一篇,丢到朱翊钧身上。

这是本《汉书》,那篇文便是《霍光传》

朱翊钧一眼扫过,没料到慈圣太后会这么想法,脸色巨变,目光芒利的看着慈圣太后。

霍光,或许不是特别出名的人,但他却干了不一般的事。

朱翊钧直盯着慈圣太后,后者错开了眼,眼神微黯,极是复杂,嘴角不由勾起冷笑,道:“《汉书》如何?何意?母后又想怎样。”

“哀家想废帝!”

出自她口,朱翊钧心头如遭雷劈。

“不可!”这声音很宏亮,震得大殿嗡嗡响着。

却不是出着朱翊钧之口。

张居正匆匆赶来皇宫,准备找皇帝商议西南要事,没想到会扑了个空。知晓事出原委,直感深深的失望,以他的智谋和对弟子的了解,又怎会不明其中。

齐家治国平天下,徒弟治后院不慎,祸起萧墙,能说什么。张居正最放不下的就是朱翊钧的教育,如今出了祸事,还得做师傅的来擦屁股,教不严,师之过。

朱翊钧目光灼灼,直看着慈圣太后,忽被张居正响重的声音唤醒,瞥见潞王有些扭曲狰狞的面孔,和冯保震惊的表情。

冯保是三朝老臣反应极快,立马跪下替朱翊钧求情,潞王随后,满屋侍婢统统跪下。

张居正赶来行礼,直立站在朱翊钧身旁,朗声道,“娘娘三思,皇上一时糊涂,如今已然认错,并表永不再犯,事至于此,今后严加管教,必定不会再犯。”

他说的稳重,不亢不卑,不想却是最有力量的。

此刻,张居正表了态便要揭过这节,就此收场了。慈圣太后有多信任张居正,情愿言听计从。

而她依赖的,便是大明朝的霍光,张居正。

慈圣太后无可奈何,只得收回前话,但心中仍有不甘,要让朱翊钧写罪已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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