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奈的刘疆(1 / 2)
刘疆想过无数答案,可心思复杂的人永远猜不透,原来答案竟是如此简约直白,绢绡几笔轻鸢剪掠,可怎么他竟觉得内心无比沉重?
刘庄没等到哥哥的反应,索性就一把将他抱住了。少年的身姿秀逸,如烟柳般姿仪万方,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兄长搂紧了,一丝丝贴合,温度私磨间交缠,呼吸吐纳间相闻。
这下,轮到刘疆愣住了。
“皇兄。”刘庄软趴趴地抽了抽鼻子,“我小的时候,一直很崇拜你。”
什么?
呆若木鸡地僵立原地,感受着少年小心的颤抖,心头异样不适更甚,可那双手也颤得厉害。怎么了?他竟没有勇气将他推开?
“皇兄你那么聪明,总是在父皇头疼的时候能献上良策。我却空无一物,那时候我就想啊,我日后一定要成为皇兄那样的人物。”
就在少年自豪骄傲的歆羡欢乐之中,刘疆唇角一撇,冷然回了句:“像皇兄一样当这个太子对么?”
“不是。”听到刘疆这么说,刘庄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他咬了咬唇,玉面发白,依旧冠以秀绝轩然的眉眼,哼哼了两声又道,“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心底,皇兄是不可侵犯不可逾越的……可我不懂,皇兄分明不恨我,也不讨厌我,为什么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那样不好,叫我那样难堪。”
难、堪么?
或许是有的罢。刘疆记得自己从未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对于他在朝堂上那些滔滔不绝的政见,那些颇得皇上称道赞许的奏折,他从来是不屑一顾、不置一词。可是刘庄却一直拼命地把自己的文章往他那儿递,真是……其心可诛啊。
原来那些年的漠然忽视,以及对阴氏的连坐祸及刘庄,他从来不对这个弟弟抱有任何关怀。他只知道,自他记事起,被父皇抱在膝上逗乐的是刘庄,生病了能有父皇彻夜不休地照料的是刘庄,野外狩猎能伴驾而行的是刘庄……陪同着他的,不过是些堆砌如山十年风雨无阻的奏章范典,以及那众老臣怀疑的目光、喁喁的私语。
原来他刘庄,也会难堪啊。因为他的厌弃而难堪。
刘疆心中百般滋味,莫名无奈,他轻手将刘庄推开,一丝凉飕飕的冷意漫上整副身躯,刘庄眼底期待的碎光微微地闪,仿佛萧萧木叶下微波惊澜的洞庭水,野有蔓草,澧有芝兰,公子清雅温润,眉如初,眼如故。
他没有留意到,当年跟在他身后蹒跚作步的稚子小童,已经长成了如斯这般足以与他比肩的身量,尤其精致如画的五官清挺秀峭,虽与阴氏颇有六分相像。可是那不一样,对着阴丽华他胸中拥堵满腔恨意,可是在这个干净澄澈的少年面前,他仿佛一身重担皆却,竟还有几分轻松。
分明,他还是个如此粘人、阴魂不散的破小孩!
尴尬之中,刘疆以拳捂唇,低低地咳嗽了声,这一声,刘庄登时一惊一乍起来:“怎么了皇兄,你是不是深夜披览文章中了寒气?”
刘疆正待解释两番,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扯到髹漆案头边坐下,他慌张地顺着他的脊背,一面顺还一面怨责道:“皇兄你真是不好,怎么能这么不着紧自己的身子呢,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刘疆的脸色一下子嗖嗖嗖黑完了!
……
姬君漓披着一件稀松的月白长袍,支着南轩窗,皎洁如昙花般的月色倾覆累层霜雪而下,他伸手一抓,空无一物。
“丫头,你看着那样单纯,其实比谁都狡猾,看着那样温驯,其实比谁都决绝。”
中庭寒树,缥缈孤鸿影惊飞,冷月无声,木樨花树落了层晶莹嫩黄的霰雪玉珠,姬君漓长声叹息:丫头,我该上哪儿去寻你呢?世界这般大,岁月这般长,我该上哪儿去寻你呢?可我……还要去寻你么?
黑黪黪的虚空,黯淡无光的世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可是她飞扬傲慢的笑,桃花般明媚的眼,以及那楚王好细腰,国中多饿死的有典可依的纤纤腰肢,恰如柳摇花笑润初妍的豆蔻之美……那些无时不刻不刻在识海之中、灵魂深邃处的记忆,时时浮涌而出,叫他连放手的勇气都没有。
十丈之外的木樨树上,溯时看着失魂落魄的主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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