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春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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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困时节,小云曛里从上到下都是懒散散的,以梁媗为首,所有人在午后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春风拂过,正好拂落了庭院之中的几株梅树之上,最后的落梅,而与之相反的就是,在梅树旁边,桃杏已经开始渐渐绽放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满院满院的桃花、杏花就会再次缤纷成雨了。
“青茼姐姐,小姐睡了吗?”但就在满庭的静谧之下,一声小小的询问却响了起来。
“还没睡下呢,有什么事,进来说吧。”而有些吓到了小丫鬟的就是,回应的声音竟然不是青茼的,而就是梁媗本人了,这让得来禀报的小丫鬟是愣了愣,然后才赶忙撩帘进屋。
“是有什么事情吗?”梁媗揉了揉眼睛的问道。
本来刚刚是有些困了的,但梁媗才刚要睡着呢,就恰恰好的听见了通报声,因此梁媗便也干脆起来,先等等看是有什么事再说了。
“回小姐的话,是大小姐和三爷来了。”小丫鬟忙忙的禀报道。
“哦,快请进来。”梁媗倒没预料到会是梁婳和梁茂来了,精神倒是一下就抖擞起来了的吩咐道。
自梁媗卧床养病之后,想要来探望她的人倒是不少,但能来的人却也就梁婳和梁茂几人了,毕竟这次的养病起因,是有关家族内的事情,是不可对外人所说的。
因而自然也就不方便让其他人来探望梁媗了,其中就连钟晴的帖子,都是被沈氏派人给谢绝了的,就只推说了梁媗此时还不方便见客,等身子好些的时候,再登门谢礼了。
虽然这也让得梁媗对钟晴有些抱歉,可除此之外也就没别的办法了。
就像上次去英王府参加唐小王爷和宋瑶华的婚宴一般,梁媗也是因了梁茂的事,没能与钟晴好好的聚一聚,对此她是有些遗憾的。
可最近又的确都是多事之秋,不仅梁媗,就连钟晴怕也是因了祁玚的缘故,都有些分身乏术了的。
两人都这么忙,那自然也就颇有些相见无期的感觉了。
倒是等这忙乱的一阵过去之后,就真得是好好的约彼此出来聚一聚了啊。
想到这,梁媗微微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不过立刻就又被梁媗给敛了下去,因为梁婳和梁茂已经进屋了。
“三妹妹,叨扰了。”
梁婳一进屋,就笑着对梁媗说道。
“大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有什么好叨扰的,我被困在这床榻之上,正是无聊的时候呢,大姐你能来看我,我感谢都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好叨扰的。”梁媗也回以一笑的说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梁婳笑着就坐在了青茼搬到榻边的墨绿色织金梅兰竹的绣墩之上,而梁茂则是先悄悄地观察了一下梁媗的神色,在发现她除了比起平时要显得更加脸色苍白以外,好像精气神都还不错后,梁茂便异常乖巧的先向梁媗行了一礼,然后才到旁边临窗的大炕上坐下。
但梁茂才刚坐好呢,眼睛却就又不自觉的往四周看了看,就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茂哥儿,你是在找雍儿吗?”
“才没有呢,三姐你别乱说。”看着梁媗琉璃般的瞳眸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梁茂一面毫不犹豫的就反驳了过去,可一面却又是连耳朵都红得快熟透了。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吗,你脸红什么啊?哎呀,这红得都快滴血了吧。”梁媗笑眯眯的说道。
但她这轻了又轻的一句话,却顿时就让得梁茂本已红得是快滴血的俊脸,顿时就又愈发的红了,红得看上去都快成绛紫色了呀。
“三姐!”
梁茂最后还是没能忍住,顿时就又爆发了,而这也正是梁媗最近最爱干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打趣梁茂,最后一定得要看见梁茂恼羞成怒时,梁媗也会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这是有些幼稚了,但看着梁茂那越来越少年老成的小老头模样,突然就又变成一个哇哇大叫的小鬼时,梁媗就是很高兴。
而梁婳,也很高兴。
自己的弟弟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渐渐脱去稚气,变得沉稳起来,这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毕竟豪族子弟,成纨绔者,那大多就都是被家族放弃的了。
而想要有所建树,首先就是得自己争气。
尤其是庶子,那所需要努力的程度就更是要比别人多上不知几许了,因此看见梁茂能这般的努力改变和上进,梁婳是欣喜的,可同时也是难过的,终归梁茂翻过年头也不过才九岁啊,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早早的就放弃了他该有的任性和玩乐,而只想着努力的改变自己得命运时,梁婳是心疼的。
心疼梁茂,心疼他的懂事,更心疼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懂得了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梁茂是越来越成熟懂事,就像梁媗说的,渐渐都快变成一个小老头了,而这样虽然是很好,也更能得到梁思玄的赞许,但梁婳就是会心疼啊。
因而,每当梁媗总是出其不意的就把梁茂给逗得七窍生烟般的上蹿下跳时,梁婳就也会跟着露出了笑容,这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应该有的模样呀!
“茂哥儿,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要是你真的想雍儿了,不如我派人去唤他过来?”
“不用,茂儿根本就没想四弟,三姐你不要乱污蔑我。”
“哎呀,真的吗?那你脸红什么?”梁媗锲而不舍的揶揄着梁茂,而梁茂一对上梁媗,本就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一直也都是逢斗必输的那一方。
因而此时,自然又是梁茂完败了,他被梁媗气得啊是到处上蹿下跳的怒吼着,但梁媗却不仅不怕,反而是还被逗得嘴都快笑酸了。
“好了,别闹了,茂儿,你三姐需要静养,怎能这么大声吵闹呢?”
而就在梁茂被梁媗气得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梁婳还又适时的再浇上了一把油,瞬时就让得梁茂白眼一翻,跳上了炕去,再不理她们了。
但梁媗和梁婳却是对望了一眼后,就都大笑起来了。
连带着旁边的青茼、念湘,还有离蕊都是忍俊不禁,屋内顿时就笑倒了一片,唯独只剩了个梁茂,是白眼翻个不停。
“青茼,你去南兰溪畔看看吧,看看雍儿从鹤寿斋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和娘亲请示一下,然后再带着雍儿过来吧。”
可揶揄归揶揄,梁媗在笑完后还是吩咐了青茼,去一趟南兰溪畔的。
“是,小姐。”
而等青茼一走,梁茂可就有些坐不住了,前两天他才听梁雍说了,承平老管事给他出了一道题,是十分困难的,而梁茂一直就想试一下解题的,那此时在听见梁媗的吩咐后,他又哪还坐得住啊,立时就又一本正经的下了炕,对梁媗和梁婳说道:“外面阳光正好呢,茂儿就先出去逛逛了,还请大姐和三姐先聊。”
说完,也不顾梁媗和梁婳那打趣的眼神,转身一个溜烟就跑了,逗得梁媗二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其声之大,是就连已经跑出了屋外的梁茂都听得一清二楚,窘得他更是头也不回的就溜之大吉了。
“他们两兄弟的感情能这么好,也是欣慰的事情啊。”梁婳看着梁媗,真挚的说道。
“那是自然。”梁媗倒也不绕弯子,回望向梁婳,说道:“梁家本就人丁单薄,虽说到了我们这一辈稍有了些起色,可终归是人心难测,像茂儿和雍儿还是这样赤子之心的,就更是没有了,若他们日后真能和睦相处、互为支柱的话,那也不失是我们梁家之幸。”
这一番话,梁媗说的很直了,而那所谓的人心难测里,她是连自己和梁婳都已经算进去了的,至于赤子之心者,如今也的确是只有仍还年幼的梁雍和梁茂了。
除了他们之外,梁媗还真就觉得,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是大染缸里的锦绣了,美则美矣,可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那一片纯白。
梁婳也沉默了。
梁媗的话,她自然都是听得懂,就连她刚刚的那句话,不也正是别有用心的吗。
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梁媗说完这番话后,她突然就无言了。
在这世间,到底有谁是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变的呢?
这世间无常那么多,不公更处处都是,谁又保证自己的心,不合在某一天就忽然被这些无常和不公给扭曲了呢?
她自己不正就是曾被嫉恨给蒙蔽了一切的人之一吗?
因此,梁媗的话,她再心有感触不过了,人生在世,能做的,看来也不过就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努力过后,那一点的希望了吧。
“三妹妹说的我明白。”
梁婳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梁媗就笑道:“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但现在茂儿和雍儿能够如此和睦的相处,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若日后他们也还能记得今时今日的这份感情,以后也继续互为支柱的继续扛起梁家的大旗走下去,那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大姐说得对,我也希望,他们兄弟能就如今时今日一般的继续和睦得走下去,只为扛起我们梁家那面依然飞扬着的大旗。”
梁媗倒也不是不感慨的,只是她更明白的却是“人心莫测”这四个字,到底有多可怕。
今天他们可能是兄弟,但明天说不定就会成为彼此不死不休的仇敌,就像大舅舅、二舅舅和沈云崇,不就是最血淋淋、活生生的一个例子吗?
前世,梁媗不也就正是被突然杀起的沈云崇给震惊到了吗。
当时她又怎么可能会想得到,平时那个老好人般的三舅舅,竟会心狠手辣至此,完全就没有放过大舅舅和二舅舅的赶尽杀绝,最后使得她娘亲也是心力耗损颇剧,最后更是因了雍儿的事,终于就一蹶不振了。
这些说不完、讲不休的故事,哪一个不是惊心动魄的在警告着世人,人心的莫测和无常呢?
所以梁媗从来就不敢奢望什么以后,她所求的,不过就是眼下的每一息、每一刻罢了。
只要过好现在,那等到将来的无常到来时,想必她也再不会如“当年”那般的悔不当初了。
心绪有些不可抑止的又翻腾了起来,看来有些记忆还是不能轻易回想的。
咬了咬牙,梁媗看着梁婳,刻意的就转开了话题,说道:“对了,大姐,我得和你说一声抱歉,因了我现在的情况,茂哥儿求学的事情,怕是得拖一拖了。但幸好的就是雍儿也还没正式拜师,也还未随着卢景先生前往雁蒙城,想必赶在这之前,都还是有时间的。”
“三妹妹就先别管这些了,也没什么好抱歉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欠了你的人情,不管成不成都只有感谢你的份,哪还有你要对我说抱歉的啊,你就别羞煞我了。”
梁婳想梁茂也拜入卢景先生门下的念想,其实算不得上是什么妄想。
梁茂虽不与梁雍一般,是梁家的嫡子,但那也是镇东大将军府梁家的三公子啊。
这等身份想要拜卢景先生为师,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其间,差的不过就是梁思玄的意思罢了。
但先前梁思玄乃是因了梁姷的从中挑拨,所以才一直都没同意梁婳想要让梁茂离京求学的建议,可现在却是早已经不同了啊,此时梁姷是已被沈氏给禁足在了紫川院,为梁老爷子抄经祈福去了,那她又怎么还会有那个能力,再去梁思玄的面前随意的搬弄是非了呢?
再者,此时梁姷说的话,梁思玄还会不会再听,也还是两说的了。
因此现下梁媗倒不是很担心梁茂拜师的事能不能成了。
毕竟只要没有了梁姷,那此事哪还有什么可不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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