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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加湿器发出些微弱的声音,温煦坐在床边,看着仍在昏迷中的黎月夕。兔子趴在温煦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的陌生人,似乎并不反感。偶尔的还想跳上去闻闻对方的气味,以判断是不是新来的铲屎官。

“乖一点。”温煦把兔子抱紧,防止它忽然窜到黎月夕的身上,兔子好歹也十来斤,一个纵跃跳下去跟小钢炮似得,身体单薄的少年未必能扛得住。

兔子很不满被限制了行动,张开嘴咬着温煦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啃了两口。

“兔子,你再闹就回自己房间去。”温煦惦记着花鑫和小七,也没闲心哄兔子了。

也不知道兔子在自己房间曾经留下了什么恐怖的印象,被温煦训了几句,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委委屈屈喵了一声缩在温煦的怀里,乖乖不动了。

温煦一边撸着猫一边继续打量黎月夕。他跟花鑫的态度是一样的,这孩子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好多人都要抓他。

看样子真的还是个孩子,身上盖着被子,都不显型,巴掌大的脸缺少血色,越看越是让人觉得心疼。

其实,杜忠波就曾经说过,黎月夕的先天条件特别好,往那一站不用说话便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杜队长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并不好,所以导致了黎月夕一头撞到墙上,落下个头破血流的下场。杜队长虽然有些后悔,但立场不变,对黎月夕这个人,他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这孩子,绝对不简单。

同样不简单的还有温煦,因为花鑫曾经说过:给我一个小七,我能破获一起案件,给我一个温煦,我能破获一生的案件。

就像“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一样,不同与不同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区别。

温煦始终不相信黎月夕是凶手,更不相信,他会为了包庇凶手自愿顶罪。可事情当真是黎月夕做出来的,是他双手满是鲜血走进了警察局,清清冷冷地说,我杀了我的父母。

所以,黎家案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问题?把黎月夕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正想的出神,怀里的兔子忽然挣扎了两下,大有要跳出去的意思。温煦忙搂紧了些,兔子还是使劲往外挣着,温煦不由得抬头看去,倏然与茫然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啊,你醒了!?”温煦下意识地向前坐了坐,膝盖顶着床边。他的靠近让刚刚苏醒的少年格外紧张,眼神充满了戒备,身体使劲靠向一侧的墙壁。温煦解释说,“你别怕,这里很安全。我是杜忠波的朋友,是他让我们去接你的。”

黎月夕狐疑地看了看面前的青年,随后缓缓落低视线,看着对他好奇的不得了的猫。

温煦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递过去:“喝点吧。”

黎月夕没有理会温煦的好意,仍然处于戒备的状态。温煦只好说:“是这样的,去接你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被人绑架了,把你救下来的过程我不大清楚,我没去,是我老板去的。不过这里真的很安全,你大可放心。”

虽然温煦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黎月夕照旧没给他好脸。温煦无奈,就拿出手机递给他:“你可以打电话问杜忠波。”

看到温煦递过来的手机,黎月夕抿着嘴,戒备的心态有了几分动摇,温煦对他眯眼一笑,收回手机主动拨了杜忠波的号码。

有时候吧,说太多那是嘴炮,不如已一发电话来的实诚。

电话通了,很久很久都没人接听,黎月夕斜睨着温煦,眼神中不但有怀疑还有鄙视。温煦尴尬地笑了笑,特别不死心地继续拨!

结果,拨了三四次杜忠波始终不接电话,温煦气急了,拿着电话叫道:“你接一下能死啊?”

少年忽然开口说:“我相信你。”

温煦一愣,明白了黎月夕的意思,更觉得尴尬。杜忠波啊,果然不是给自己面子的人。

“我不是坏人。”温煦怏怏地把手机放在被子上,对黎月夕没有一点设防的意思。如此一个小小的举动,反倒让黎月夕倍加安心。

黎月夕说:“他,他的孩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老板在帮忙,很快就能找回来。”

“你老板?”黎月夕纳闷地看着他,“是谁?”

“姓花,也是杜忠波的朋友。”温煦说这话的时候,将水杯再次递到黎月夕面前,这一次,水杯被接了过去。

黎月夕似乎渴坏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擦擦嘴角,瞥了眼温煦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再喝一杯吗?”

温煦哑然失笑:“当然,你等我一下。”遂抱着兔子起身,觉得这小东西有点碍事,顺手放在了床上,“帮我抱一会儿。”

温煦出去倒水,黎月夕和兔子面面相觑。

没有了温煦的房间格外安静,加湿器尽心地工作着,床头柜上的闹表无声地从十点五十四走到了五十五。呼吸间,可嗅到淡淡的兰花香,花香好像是来深蓝色的落地窗帘,又好像来自门口圆桌上放着干花的小竹篮。一切都显得寻常,怡洽,与杜忠波那个干净却没什么人味儿的家比起来,好的太多太多。只是不知道,少年心里是如何评价的。

不多时,温煦拿着温水回来,看到的是黎月夕抱着兔子,兔子正四仰八叉地露出肚皮,求挠求爱/抚。

大小姐你太没有节操了!

“这猫是金吉拉吗?”黎月夕低着头轻声地问道。

温煦点点头:“对,纯种的。”

“叫什么?”

“兔子。”

“兔子?”黎月夕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只猫叫兔子?”

温煦笑道:“我老板起的名字。”

兔子很少亲近外人,更明确一点说,它对外人的态度一向是嫌弃脸外加挥爪子,可黎月夕似乎很不一样,兔子简直是不要脸的讨好人家。

温煦看着黎月夕一口气又喝光了一杯水,有些纳闷,这孩子是多少天没喝水了?

黎月夕意识到温煦的目光,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温煦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尽量平和地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曾经见过。”

黎月夕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起温煦,恍恍惚惚的还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温煦微微笑着,说:“那天早上,我也在警察局。”

闻言,黎月夕的本放松下来的表情猛地紧绷了起来。

温煦沉淀了想要知道黎月夕所有秘密的急切心情,语速缓慢地说:“我呢,去跟杜忠波自首,被他扣了几天,那天刚好是我出去的日子。很巧,看到你了。”

“你去自首?”黎月夕的注意力被拉偏了,定定地望着温煦,似乎对这个人去自首的原因非常感兴趣。

温煦的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坦诚地说:“盗窃未遂。”

不光彩的黑历史是他心上的一块烙铁,烙的他又沉重又闷痛,不敢说不敢想,更不敢对别人提起。然而,面对黎月夕他却毫无顾虑地说出口,四个字从口中吐出来,豁然发现竟然是这么简单,简单的就像方才告诉黎月夕,抱一抱兔子一样。

温煦不知道是自己放下了那件事,还是黎月夕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他只知道,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自己无愧于心。他付出代价了,去自首告诉杜忠波,盗窃犯不是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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