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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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声嘶力竭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情绪就已经完全陷入了崩溃的状态,他的全身都剧烈地颤抖着,陆泽铭紧紧地抱着他不断地用手去抚慰着他已经僵硬的身体,夏木如同梦呓一般,嘴里不停地念着:“求求你,放过我……为什么……我的人生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是个怪物吗……”

夏木的反应越来越剧烈,他的手死死地抓着陆泽铭的衣服,眼角也在无意识之中渗出了眼泪,他不停地小声说着,仰躺在陆泽铭的怀里,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陆泽铭的搂着怀里的夏木,心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揪得生疼。他只能尽量用力地楼主夏木的肩膀,然后给他温暖和力量。

郑医生看着夏木的这个反应,终于摘下了眼镜,欣慰地点点头说道,“可以叫醒病患了,如果病患醒过来之后不再对过去痛苦的记忆抱有逃避的态度,那么治疗就基本成功了。”

陆泽铭点点头,按照郑医生说的扶着夏木的肩膀把他轻轻放在了病床上,此时夏木还是全身颤抖着,失去了陆泽铭这个依靠,夏木下意识地把身子缩成了一个团,嘴里还是念念有词,滚烫的泪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郑医生对着夏木轻轻地说着,“放松自己,不要再去想,平静……平静……”

病房里回荡着郑医生沉稳的声音,夏木似乎是受到了这个声音的影响,他不安的情绪渐渐减弱,身体也慢慢趋于平静,只是眼泪还是在无声地往外流着,小小的脸埋在枕头里,让人看了很心疼。

到这里,催眠治疗已经基本结束了,郑医生终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病床上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夏木,他的各项情绪指标已经基本趋于稳定。之后郑医生对陆泽铭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病患的治疗还是很成功的,虽然过程之中出现了很大的情绪波动,但是病患最终说出了导致他病因所在的根源,而且在治疗最后也及时抑制住了爆发的情绪,这样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下面的工作就交给你了,病患可能会有很多话想要说,你一定要配合好他的情绪,让他尽量一次性全部发泄出来,那么这次治疗就基本算是成功了。”

陆泽铭点了点头目送着郑医生出了门,然后有护士走进来把夏木身上连接的各种器材扯掉,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夏木的肩膀,试图叫醒他。

陆泽铭走过来,对着护士小姐说,“我来吧。”

护士小姐点点头,就离开了病房。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了陆泽铭和夏木两个人,陆泽铭坐在病床的旁边,看着夏木的脸上苍白得很,一点血色都没有,心疼地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木木。”

陆泽铭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然后喊着他的名字,终于在几次尝试之后,夏木稍微有了一点意识,嘤咛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陆泽铭看着夏木终于醒过来了,心里因为他这次痛苦的治疗过程而心疼,但是还是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冲着他微笑起来,但是夏木却在看到陆泽铭的第一眼就一把伸手搂住了陆泽铭的脖子,然后陆泽铭就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渐渐打湿在了自己的肩头。

夏木趴在陆泽铭的肩头哭得伤心,这次他没有再压抑自己,完全不像是以前那个包着硬壳的夏木,现在的夏木整个人的脆弱显而易见,他仿佛就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陆泽铭把夏木的脸抬起来,看着夏木低垂着眼睛抽噎着坐在自己面前。

夏木沉默了一会,终于缓缓地开口,慢慢地说着,语气里全是悲伤。

“陆泽铭,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从小我就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呢,我也不希望自己是个另类是个意外,但是我确实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他们都在怨恨我,都在讨厌我,甚至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我应该去怨恨谁呢?”

“是,我是自卑,我是打心底里感觉自卑,我也恨,我恨自己为什么会有残破的身体,也恨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地活着但是还是被别人就轻易地改变了人生。”

“我也恨你,恨你为什么四年前不分青红皂白就强迫我,我也恨果果,他永远都是我痛苦记忆里最痛的那块伤疤。”

“但是我最恨的还是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四年之后又一次见到你,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爱上你,我恨自己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就舍不得再对果果不好,我恨自己为什么对着你们却再也恨不起来。”

“我恨自己的心不由己,也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在痛苦之中纠结,我的恨太多了,以至于我根本觉得所有的幸福都是跟我无关的。他们都跟我无关……”

夏木就这么和陆泽铭面对面坐着,任由着眼泪往外流但是却不去擦,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实在受不了就沉默一会,但是却始终没有停下,此刻的夏木终于不再是一贯淡然的表情,反而像是一个孩子。

陆泽铭一直静静地听着夏木发泄和倾诉没有说话,直到夏木终于忍不住悲恸地哭起来,他才伸手替夏木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然后把他的头搂紧自己的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不停地用言语安慰着他,“木木,你说吧,把你心里一直想说的全都说出来,说出来就没关系了……”

陆泽铭宠溺纵容的语气仿佛直接触动了夏木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所以渐渐地夏木就完全敞开了心扉,趴在陆泽铭的怀里放声地大哭起来,就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夏木因为自卑,所以从小就习惯了伪装坚强,所以也就习惯了冷漠,习惯了凉薄,更习惯了一个人。他知道没人愿意爱自己,所以他习惯去不在乎,习惯于忽略自己的心。但是自从陆泽铭迈进自己人生的那一天,夏木就知道他苦苦用那仅剩一点的自尊堆砌的围墙就完全被推倒,他为自己规定的原则被完完全全地打破,他就像是一个长时间活在黑暗里的人,突然之间有一天见到了光明,觉得心动但是却又因为常年的黑暗而被刺痛双眼,只不过,夏木被刺痛的是心。

自从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之后,夏木的人生的变化就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停下来。他被迫生下了果果,但是却因为恨而选择忘记他,他因为迟迟走不出阴影而患病,他努力地重新返回学校读书但是却又一次遇到了陆泽铭。

夏木忍不住苦笑,他的理智有多少次告诉他不要靠近,但是似乎越禁忌的事物就越是诱人,陆泽铭对着自己深情的告白,他对自己的温柔,让夏木改变了对陆泽铭本来的印象,夏木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四年前的那一个人,而陆泽铭对自己无限制的纵容,让从小极度缺爱的夏木无法抗拒,并且迅速沉溺其中。他让夏木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被别人爱着是这么美妙的事情,即使夏木当时不能确定陆泽铭是不是真心爱他,但是夏木却也是甘之如饴。

但是越爱就会越自卑,当夏木记起果果,记起曾经的伤痛,他发现自己确实已经深陷在陆泽铭给自己制造的泥沼中,越挣扎就会陷得越深,爱得越重。他记得起所有的事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恨不起果果,也恨不起陆泽铭,他只恨自己为什么爱他们。但是夏木被禁锢了近二十年心不能允许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沉沦,其实与其说是不愿意,不如说是惧怕,夏木知道自己的赌注本来就少得可怜,如果连心里的最后一点地方也输出去了,那么他还能靠什么过活下去?一阵强烈的不安席卷了夏木,如果自己注定是不幸福的,那么他宁愿选择现在就离开。

在那天剩下的所有时间里,夏木一直趴在陆泽铭的怀里,哆哆嗦嗦又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说着自己的恨,说着自己为什么爱他,但是为什么又不敢去爱。陆泽铭没有插话,只是搂进了怀里的夏木,静静地听着他讲。

这时候的夏木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他现在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暴露在了陆泽铭的面前,弱点,脆弱,都一览无遗,这时候的夏木才终于像一个刚刚二十岁的男孩子,没有完美无瑕击不碎的冷漠面孔,只有不停地抽噎声和哭得完全肿了的眼睛。

后来,夏木哭着哭着渐渐累了,终于在陆泽铭的怀里昏睡过去,这时候,陆泽铭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夏木哭红的眼睛和筋疲力尽的神情,陆泽铭低下头在他的嘴唇上印上了一个又一个疼惜的吻。

陆泽铭现在胸口还是会觉得微微震动,整个下午,他都和夏木窝在在这张小小的病床上,夏木每讲一件事,陆泽铭就会心痛一次,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陆泽铭好像陪着夏木又经历了一次那些痛苦。

夏木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夏木这次明显已经从崩溃的情绪中慢慢清醒过来,他理智渐渐恢复之后,就想起来了今天下午自己窝在陆泽铭怀里痛哭的窘态了,夏木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也有点烫,陆泽铭看着夏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帮他把鞋穿上,然后又帮他把衣服穿好,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地。

夏木看着陆泽铭不说话只是就这么为自己做着一切,不由得感觉眼睛发酸,他努力眨了眨眼,看着陆泽铭帮自己理着衣领,刚说了一句“我是不是好了”,就忍不住背过身去,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

陆泽铭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夏木,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身体,然后回答道:“嗯,你好了,以后你再也不会被这个病折磨了。”

夏木听着陆泽铭温柔的声音,胸腔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现在好想转过身来搂住陆泽铭的脖子和他热烈地接吻,但是夏木最后只是死死地捂着嘴巴然后用力地点着头。

两个人办完了相关手续之后就离开了医院,在车里陆泽铭帮夏木系好了安全带,手指在方向盘上握了又窝,最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沉着声音说,“从今往后我放你走。”

夏木听到陆泽铭这句话猛地转头看向了陆泽铭,顿时心如刀割,现在夏木的病治好了,他在也不会去逃避那些所谓不堪回首的过去了,但是他却发现,他舍不得陆泽铭,舍不得放下他对自己的爱,他甚至感觉饥渴,感觉需要更盛,但是当初口口声声要求他放过自己,现在他同意了,夏木却觉得心痛,以后,这个男人是真的再也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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