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节 暗算(1 / 2)
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可他试了许多次,就是坐不起身来,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块棉花一样,无论他在床上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把脑袋歪向一边,发现她居然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她的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右手,抓得很紧。
修抬起灌了铅似的左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却猛地坐了起来,原本有些迷糊的眼神逐渐聚焦在他的脸上,随即,她一点儿也不犹豫地扎进了他的怀里,用力蹭了蹭,脸上露出的完全是失而复得的惊喜表情。
她的脑袋压得他胸口发闷发麻,这种感觉从没有过。
不过,修脑中空白的记忆逐渐恢复了,昨晚那种遍布全身、渗透全身的切肤之痛,还有那立在自己床边的恐怖的幻影……
他的手突然恢复了力气,把靠在自己怀里的她一把推开,他也费力地坐了起来。
她跌了一个踉跄,等站稳脚后,才愣愣地看着他,她眼中包含的情绪有担忧,也有怜悯。
修察觉到,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她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修看向她,声音沙哑地问:
“我怎么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嗓音也哑了,不过声调却很镇静:
“没什么,你只是吸入尼古丁过量。”
修烦躁地一把把床头柜上的东西,连带着台灯和书一股脑推到了地上,近乎于声嘶力竭地大吼:
“你给我说实话!”
她安静地、悲伤地看着修,不说话也不动,静默了一会儿后,才哑着嗓子道:
“你不应该和6号接触。他是个恶魔。”
6号?
还没等修回味出她这句话的意思,她就冷静地接着说: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准再吸烟。绝对不许,不能和6号进行任何形式的接触,他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接受。否则。修,你就真的完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眼前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重影,就连站在那里的她的身影都模糊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抱着头,想把这种诡异的影像从脑中甩出去,可这些影像开始说话了,它们在他耳边絮絮低语着:
“烟。香烟。你需要一支烟。然后你就能平静下来了。你需要的只是烟。”
他起初对这些声音不以为意,可是。逐渐地,他的思维已经被这些声音蛊惑了,掌控了,他机械地重复出了这些话:
“我要烟。”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掀开被子,准备去训练室。却听到了她平静的声音:
“你忘了,昨天你已经把烟扔了。”
修的脑袋“嗡”地一声,光着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觉得骨头里又开始有隐隐的酸涩感了。
在经历昨天的那阵痛苦后,他已经知道,这就是痛苦发作的前奏,大概过不了多久,昨天那种痛苦又将来袭了。
在体察到这种危机感后,修几近濒临崩溃。他再也不想经历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
他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声嘶力竭地吼道:
“烟!你给我烟!”
吼叫着,修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她蹒跚着走去,把有力的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她假如弄不来烟的话,他就要徒手把她撕成两半。
他的吼叫声在整个房间中回荡着:
“烟!你给我烟!你给我去弄!”
她被吓愣了,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眨了两下, 好像无法相信这样非人的吼声会是修发出来的。
可是修已经不管不顾了,他的腿已经开始哆嗦,一股痒痛感从他的脚底如同虫子一样爬了上来,开始侵袭他的身体,他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潮水般的疼痛翻涌了上来,而这种痛和昨天晚上的痛如出一辙,不仅如此,他的每一寸骨骼都像是爬满了小虫子一样,它们用它们尖利的牙齿啮咬着他的骨头,吮吸着他的骨髓,让他痛不欲生。
他的耳中出现了幻听,是那种类似于鸡体内的内脏被硬生生地从它的肚子中拉扯出来的声音,随后,这种幻听反映投射到了他自己的身上,他感觉一双大手从他的嘴里伸了出去,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只手上粗糙的茧子滑过自己的食道时的被摩擦的痛感,那只手摸索着探进了他的胃里,猛地发力,把他的胃牢牢攫紧,向外拉扯而去……
修的身体弯曲成了虾状,躺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丧失了。
他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正在喘息中,就感觉一个重物挥上了自己的后脑勺。
一股剧烈的晕眩感袭来,可是这种晕眩感要比他所感受到的剧痛舒服上千百倍。
他仰面摔倒在地,一股热流从他额上流了下来,流进了他的眼里,*辣的,让他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能看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刚刚被他从床头柜上扫下来的台灯的她,慌张地丢开了手里还在滴血的台灯座,愣愣地注视着他,眼睛里大滴大滴地掉下来透明的液体,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清晰的水滴碎裂声。
他的听力终于恢复了正常,在昏过去前,他从如火烧过的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无从知晓了。
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6点。
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时,突然恨不得再次昏睡过去。
昏过去的话,他至少不用再面对那样灭顶的痛苦。
他感觉另一张床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应该是她。
自己发作的样子,怕是吓着她了吧?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修费力地把脑袋扭过去,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是,他看到的并不是她,而是6号。
他和往常一样,戴着面罩。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修的表情由惊讶转向了愤怒,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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