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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怜在信里当时也就是简单地听他们说了一下南宜省的情况,对于具体的内容并不十分了解,也缺乏必要的感触。毕竟太子的信里也不可能巨细无遗地向她报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倒是后来她自己找渠道了解相关的情报时,才多少知道了一些目前的具体情况。
京城这边没有这样的流言,这些相关的传闻主要还是在南边和西边出现得比较多。根据岳珂信里的回复来看,流言也多少有传到鹿城,但是传得不多,勾动的人也不多,基本上还是停留在传闻阶段。但是根据苏长恨的朋友说,南方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流言,已经远远不止停留在流言阶段,显然是有人故意在乡间宣传,声称在中州省挖到了金子,说得活灵活现煞有其事的,勾动了不少人的心思,绝对不是正常的流言谬传。
苏长恨的朋友也多数是媒体行业的,最近也特意去了解过这方面的流言,虽然还不到上报纸进行报道的地步——最主要看当事人闪烁其词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多半是各骗局,也就是脑子不好的愚民或者是企图不劳而获的二流子才会相信这样不靠谱的谎言,大部分编辑都判断这样的新闻不值得上报纸。
除了金矿的谣言之外,殷怜也听说了其他相关的配套谣言,比如说中州军阀宣称百姓挖到金矿只需要上交一半,如果上交的金矿够足还可以依靠这些金矿在中州混个小官职之类的,听上去简直和现代的传销手段如出一辙——现代传销近来也有许多会假借国家高层领导或者其他领导人名义,宣称受到某个大人物的支持,以此来骗取许多底层老百姓的信任。不同的是,这个金矿的流言尽头很可能真的跟中州军阀有关,只是是个永远不能实现的诺言。
只要听到谣言的具体内容,殷怜就知道中州多半没有什么金矿。因为这些谣言就不靠谱,就算中州军阀再缺钱缺人,有了金矿做什么不方便,何至于要在各地招一群根本不懂勘探和开采的流民去挖。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谣言是假的,那么撇除所有□□和干扰因素,最有可能的就是中州想要骗一批劳力过去。
但是即使知道这样的计谋,也很难揭穿对方,因为听信谣言的百姓是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奥妙的。如果缺乏对于百姓心里的了解,就算是采取行动恐怕也极难搔到痒处。
现代的传销活动就一直很难对付,就算此时的手段没有那么高明和花样百出,但根底是一样的,是利用了人们亟于脱离贫穷的迫切欲望和对于财富的贪婪。
所以殷怜就针对这样的心理,给太子提了许多意见,其中有正规的舆论应对,也有一些有针对性的奇招。
而这些招数比预想之中还要有效得多。
太子的信来往一次好好些天,写得也并不相信。反而是通过业界的一些消息,殷怜更加方便和详尽地了解到了南方目前的情况。她间接了解关注了一番,大致倒是能够知道太子都采取了什么应对方案。按照之前殷怜的建议,他们在明面上也进行了相应的舆论控制和宣传。不过在这个时代,很多平民百姓都是不看报纸的,报纸上的东西,也要正是百姓们感兴趣的,才会通过知识分子和说书先生的口传扬开来。
但是这种传扬是很有选择性的,要让他们觉得是个自己的利益相关,他们才会试图想要去了解。
所以殷怜稍微在信中点了一下,示意他们有计策性地进行宣传。
除了利益,也只有危险最容易牵动普通人的心,挑动他们的神经。
殷怜采取的就是这个策略。信寄过去之后不久,南宜省方面的报媒就开始陆续发布各种跟中州战况相关的新闻,这些新闻的风格与以往有些区别,不但开始报道战况,还开始有针对性地报道起了当地民众的一些现况。刚经过一场战事,中州百姓的情况自然是比较艰难的,相比此时南方的富裕安乐之地,温柔之乡,一时之间让许多人唏嘘不已。
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拿来的战场照片,看上去可以说是相当凄惨和触目惊心。如果说是中州战事时候的照片,此时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对方必然需要早有准备才能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拿出来。当然,因为国内现在的战事本身就很引人关注,所以也有可能是之前有人拍下的战争照片,太子方面想办法拿到了手而已。
不管如何,照片的效果很不错。一时对于中州战况和军阀批判的声音大起,而金矿的相关流言顿时被压了下去。金子再可爱,总没有卿卿性命来得重要。越是平民百姓,往往反而越能分得清楚这之中的轻重。
不过这能阻止一部分人,却不能阻止所有人。愿意冒着危险去挣钱的人总有自己的理由,而在这个时代,战争是如此平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最难以阻止冒险的理由。所以接下来,他们还试图采取一些由殷怜提议,经过众参谋调整之后更适合此时情况的“奇招”。
在南宜省的一个村子里,一个学生试图劝说自己的叔叔,让他不要贸然背井离乡去掘金。面目沧桑,皮肤粗糙的中年男人拿着烟杆,叹了好几口气,就是不肯松口,学生就拿出从镇上带回来的报纸,一条一条把上面的消息给他看,还一直把上面的照片往他脸前推,男人看了两眼,还真的有些动容。青年顿时心头一喜,立刻趁胜追击,又把之前报道里面的内容挑重点跟他说了好半天,终于说得男人动容,开口承诺重新考虑一下。
结果学生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个打扮上颇为光鲜,气质却颇有些披上龙袍不像太子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问道:“老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还得再想想。”
华服男子听他这样说,表情顿时一变,心里顿时就急了,但是这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就很快隐藏了起来,转而换了一个语气,说道:“老哥你还没有想好啊。但我时间已经不多了,马上就要回去了。要不这样,我先回去把要办的事情办了,要是下次来的时候你想清楚了,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走。”
中年男人顿时一愣,问道:“你这就要回去了?”
男人顿时笑了:“多稀罕啊。我这多大一笔生意啊,这不是自己铺不开摊子才找人一起的吗?不管你跟不跟我去,这生意我总得要继续做。”
中年男人顿时非常紧张:“你找到人了?”
男人看他这反应,顿时觉得有戏,姿态又比之前从容了一点,点了支卷烟,说道:“可不?要知道这可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想做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这事儿也不是几个人就能做的,淘金炼金,那都要人力,那金矿大着呢,一整座山都有矿石的影子,说不定还不止一座,所以人多一点也不怕分薄了利润。”
又跟他说:“我也是因为想着乡里人,又怕外面找的人不可靠,才宁愿便宜了你们。”
中年男人听了,又吸了好几口烟,却没有说话。
男人说道:“想想你老娘你嫂子,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在田里劳作。你侄子是个文弱书生,也帮不上什么忙。都是读书好,可他顾得上自己都够呛……”
中年男人却猛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别说玉哥儿!他是个好孩子!”
男人便讪讪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但是很快转而说道,“我也没说他品行不好,但是读书读出出息来,得花钱吧?”
他放低了声音,谆谆善诱,句句都说的中年男人心底最在意的地方,终于说动了他,让中年男人心一狠,下定了决定,说道:“明天我跟你去!”
男人顿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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