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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热衷于在刀尖上跳舞, 说的就是殷怜这样的性格。

她也不是有冒险精神，纯粹就是胆大包天而已。说得好听点叫做有勇气，说得难听点就叫做自视过高，对于社会缺乏敬畏。

她开了门，仔细观察了一番门外的情况, 本来是想先看看那条龙在不在, 结果却看到了在那一瞬间如同恐怖片一般的情形。

却见洞窟还是如同上一次她看到的模样, 与日趋变化的春申市和贤者之都不同，这个远离人群的洞窟从殷怜第一次见到到现在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最多也就是宝石和金银制品散落的轨迹和结构产生了缺乏规律的变化。

殷怜之所以选择这个世界, 是因为想要借用那只一看就是离群索居，似乎并没有什么族群，却应该有一定智慧（否则应该不可能搜索到这么多珠宝黄金, 还能合理保管）的龙形生物来测试一下路东瓷关于门的理论。

但是当她开了门之后，她看到的景象却远远超出了殷怜的想象, 就算是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如她, 也忍不住从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洞窟里并没有她预想之中会出现的龙，却站着一个看上去很稚龄的小姑娘。

先不说龙穴里怎么会出现个小女孩, 普通的小女孩，不管她是被龙绑架的公主还是龙孩，殷怜都能够毫不犹豫地接受。

然而洞窟之中的小女孩, 即使此时只露出了一个完全看不到长相的背影, 却偏偏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和陌生感。

熟悉是因为, 小女孩的发型和衣服都带着让殷怜觉得眼熟非常, 简直就是殷怜小时候经常会梳的某个发型和一度十分喜欢的某个裙装款式。

……不是简直就是，殷怜觉得，根本就是那条裙子，或者至少也是同一款。否则只是看上去相似的话，也未免相似得有点过头了。

而陌生……殷怜觉得，无论谁看到一个完全像幼年时自己的人，都是会出现莫名的陌生感甚至恐惧的。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是幻象？是活人？还是其它的什么？

总不可能是那条龙因为疲于她之前的骚扰，所以想方设法制作了类似于稻草人一样的东西，寄望于可以用这种东西吓走她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条龙的智能也未免有点太高了，殷怜就要考虑是不是要继续选择对方来完成自己之后的计划了。

然后正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小女孩”却已经有了动作。

“她”慢慢地在地上躺了下来，然后欢快地在一看就非常膈人的宝石堆上打了个滚。

……啊，是龙呢。

虽然不知道它怎么会变成的这种模样，但是应该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

殷怜作为一个复杂的人类，对于自己刚才那些过于阴谋论的念头感到了尴尬，但是她很快决定假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继续自己的实验。

她拿出了半瓶装在玻璃瓶里的矿泉水，动作轻巧小心地递着穿过了时空门。她紧盯着门的状态，试图发现它会不会对矿泉水出现什么肉眼能够观察到的反应。但事实上，哪怕她睁大了眼睛，也没能发现任何有用的情报。

但事实上，她也意识到，路东瓷的判断是对的。

她拿在手上的瓶子穿过了时空门，虽然门上并不曾荡起涟漪，也没有感觉到任何阻滞，但是随着水平穿过门，里面的水慢慢就从下方被像是无形屏障一样的东西给挤压着，慢慢开始上升，最后完全聚积在了瓶子的上半部分。

但是殷怜拿着瓶子的手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甚至没有水晃荡的时候可能感受到的力道变化，就仿佛这些水原本就是像这样子存在着，而并没有出现位置上的转移。

只要殷怜开始把瓶子大半推出了时空门，而水瓶在门这边的空间已经不足以容纳所有的矿泉水，水滴才仿佛突然遇到了筛子一样，开始落到了瓶底。而且它滴落的方式并不像是直接的水流涌动，而是如同雨水一般均匀而零散地落下。

但是殷怜没有听到水滴的声音。

显然是门隔绝了声音。

殷怜以前都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细节，因为她出入门扉的时候，态度是比较随便的。如果不是路东瓷专门提起来，她就算是发现了这方面的问题，也多半不会放在心上，只默认这是一种正常的情况。

现在看来，这却是证实门上面的无形屏障会隔绝两个世界的空间的一项有力证明。

虽然殷怜这边并没有听到声音，但是很明显，在另一边的，那只基本上是殷怜轮廓，但怀疑原型是龙的存在却已经察觉了这边的情况，可能听到了水声吧，“她”动作十分敏捷地翻身而起，却如同猫一样先四肢着地了一会儿，不过很快站直了，然后大踏步跑了过来。

殷怜发现她的动静时，本能地把玻璃瓶往后收了一下，不过马上回忆起来自己其实是来做实验的，就又推了一些出去，让玻璃瓶的两边恰到好处地平均处于门的两边。

等“女孩”走近了，即使殷怜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旧避免不了地心头一惊。因为女孩的模样跟幼年时的她简直有种难以描述的相似——以及不同。

如果仅仅只是相似，那还不容易轻易惊吓到殷怜。

这其中的不同才是加深这份惊吓的重要因素。

女孩看上去是六七岁时殷怜的模样，但是她的长相和殷怜又有着奇妙的不同，比如说五官的风格更加深峻，偏向西方人种，而五官乍看相似，其实却相差异常之大。

其中异常的部分，甚至不是和殷怜不像，而是根本就不太像是人类。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一种在那种可以自由建立角色的网络游戏进行捏人，结果因为技术有限，心里明明想着是要捏一个明星或者深受欢迎的动漫角色出来，结果等到真正捏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个长相诡异的异形。

直面自己的异形版本，殷怜不受到惊吓才有鬼。

不过这孩子虽然长相诡异非常，表情却十分纯真率直，甚至有些傻。她毫无任何防备地直接就伸手来抓殷怜手上的玻璃瓶。她似乎看不到殷怜的样子，视线的中心一直聚焦在瓶子本身位置，不过却还会左右打量，似乎有些好奇瓶子出现的原因。殷怜已经做好了万一对方力气太大就立刻放手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女孩猛然抓住瓶子之后，她却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一点点力量。

殷怜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屏障能够阻挡的不止是无生命体，应该还有力量。

但是拿“女孩”自己是生命体，这让殷怜意识到，也不是所有生命体都可以直接穿过门，穿过屏障的。

她按照路东瓷的思维思考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可能不那么可靠，但是道理上勉强还算说得通的推断：路东瓷说屏障并不是纯粹的气体或者力场，而是一种更加智能的，类似于我们现在的技术还无法解析出来的电脑设备。如果是这样，可能除了殷怜之外的人，一开始都只能从门的一边进入，而只有在生命信息被记录过之后，才能看到返程的时空门。

至于除了返程的时空门以外，是不是还能看到其它的时空门，这点因为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实验，殷怜也很难判定，只能琢磨着以后有机会让殷长生和殷长宁来试试。

女孩抓住水平之后，发现无法挪动，顿时就跟水平较起了劲。她稍微用了更大的力量，结果发现还是拿不动。于是她一狠心，就开始用了更大的力量去抓瓶子，想要把它拔出去。

她做这些事情的全程，殷怜都稳稳地拿着瓶子，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力量。

不过实际实验之后，殷怜发现女孩抓住瓶子的同时，她已经也已经无法挪动瓶子了。虽然感受不到力量，但是显然那份力量确实是存在的，只是被屏障给阻拦住了。

同时阻拦住的还有视野。殷怜在门这头能够看到女孩那边的光景，女孩的反应却可以很明显地说明，她看不到门里的情况。

然后殷怜就见到了一幕灾难。

随着女孩开始加大力量拉取瓶子，那玻璃猛然在一瞬间炸裂了开来，水和玻璃碎瞬间就炸了一地，给整个瓶子留下了一个边缘锋利和和无规则的裂口。

殷怜吃了一惊，抬眼就仔细观察了女孩一下——女孩在玻璃碎开的一瞬间，就直接向后仰倒，跌坐在了地上。殷怜一瞬间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摔伤或者被玻璃碎片割伤，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在被切割好的多边形宝石上尽情打滚也不会受伤的龙女孩，想来是不会被区区玻璃瓶碎片给割伤的。玻璃说不定都还没有她本人的皮肤来得坚硬呢。

这样想着，她发现虽然玻璃瓶已经碎成了两半，而瓶子里的水也洒了一些，但是在她这边瓶子里的水却丝毫没有漏出去，仿佛门上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代替玻璃变成了它的底。

殷怜便趁着那女孩倒坐在地上，赶紧趁机倒转瓶子，收回了玻璃瓶。

结果那边女孩看到残余在墙上的那点玻璃碎片突然缩进了墙里，当时就有点急了，咕噜一声翻身爬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对着门这边伸出手抓了过来。

殷怜愣了一下，赶紧后退了两步，却发现女孩的手伸到门上的时候，就似乎直接穿了过去。殷怜这边根本就看不到她的手臂下半截去了哪里——但是看她毫无所觉的反应，应该不是断掉了，更可能是直接穿过了门。

女孩发现到这一点的时候，感觉就更加暴躁了。然后，在殷怜的注视下，她的背后突然之间伸出两张比起她本人的身形来说非常巨大的蝠翼，然后猛然在洞窟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乱飞了起来，数次对着门这边直冲过来，却又直接穿透了，如同什么电影画面一样，消失在镜头之外。

殷怜：“……”

她煞有兴趣地看着这只暴躁的幼女，心想她这种行为，哪怕不显出龙的外形，看上去的德性也很像某些幻想电影里的喷火龙。

后来可能飞累了，她落了下来，然后突然之间，整个身体慢慢出现了变化——她从一只娇小可爱的萝莉，慢慢变成了一只龙。

殷怜的猜测被证实了——萝莉果然是龙变成的。只是她有些好奇——对方是怎么能从龙变成人类的外形的？是拟态？还是幻觉？又或者又是一种魔法？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名称并不重要，这无疑又是一种未知的力量。

既然未知，称为魔法也没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

似乎这个世界其实也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

这其实也不奇怪。不管怎么说，龙这种生物的存在，还有可能认为是某种怪异的兽类，但是会主动收集财宝，甚至还能进行体型大小上的变化，那么会变成人类或者其它形态也不奇怪了，而能做到这些事情，这个世界存在魔法的可能性自然很大。

殷怜想着：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龙虽然化作了原型，看上去体型非常巨大，但是比起它种族的正常体型，其实也依旧算得上迷你了。要知道殷怜第一次看到那只巨大的眼睛时，光那只眼睛差不多就有现在的几个它那么大。

殷怜至今也还没能确认那只大的和这只小的是不是同一只，不过觉得可能性很大——而且随着发现它会拟态，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迷你龙飞了一会儿，往门里冲了好几次都没能冲进来，似乎慢慢也有点泄气了。它突然转身，飞向了后面的财宝堆，然后变回了幼体殷怜的模样。不过这回的变身，她还保持着巨大的蝠翼，看上去竟然有点帅。

殷怜竟然有点羡慕——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这么大这么酷炫的翅膀啊。

然后龙女孩从不知道哪里拖出来了一只宝箱，宝箱的体积不小，看上去就像是装满了金银珠宝的样子。但是女孩张着两张蝠翼，小手一勾，抓过来那叫一个轻松。她把箱子在门前放下，打开盖子，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一根特别漂亮的宝石项链。

……说起来也是奇怪，殷怜发现这只龙的收藏品里面很多都是人工制品，宝石里也有很多是打磨过的，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常年打劫人类？

不过若说打劫，她的藏品里面又没有什么感觉不好的东西，也没有哪些东西上沾染了血迹，或者夹杂着衣服碎片之类的物件。这也是殷怜之前觉得她有智慧，把藏品保管得不错的原因。

殷怜看着女孩前前后后的动作，等候她采取下一步的行动。结果就见女孩拿着那跟项链，慢慢向着门这边靠了过来。

那根项链上的宝石很大很漂亮，看上去简直流光溢彩。事实上，若是第一次来的时候，殷怜看到这样的宝石，是分辨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宝石的。但是此时看到这根项链，殷怜几乎第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这上面八成是某种魔力宝石。

说句实话，马蒂尔的魔法矿资源并不充沛，殷怜以前也没有见过像是这样的石头，所以也无法分辨它的具体品种和特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宝石里面蕴含的魔力极其充沛，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它特殊的力量属性。但是不管怎么说，它对于法师来说绝对是无价之宝。

女孩拿着宝石项链靠近门的时候，殷怜以为她是准备要使用魔法了。

结果没想到女孩把项链往地上一放，又往靠近门的方向推了推，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就蹲在那里不动了。

殷怜一开始没读懂它的意思，反应过来的时候，却颇有点不敢相信。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条龙似乎是想要用诱饵引诱她出去，但是这种想法有点太可笑了，所以殷怜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不对。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告诉她，她的想法并没有错。

龙女孩发现这边没有动静，等候了一会儿突然向外跑了出去。因为殷怜之前有那样的猜想，所以觉得对方可能是学着猎人故意离开一段距离，想要等候猎物自己放松警惕跑出去，便谨慎地没有行动，也没有动放在门口的那些一看就价值连城的魔法首饰和魔力宝石。

这样等候一会儿，还没到殷怜觉得对方应该已经耐心耗尽的时候，远处的洞口阴影就重新闪现。殷怜心里琢磨着这龙的耐性不行，结果就发现它叼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大堆吃的回来了。

篮子被往前一放，殷怜就看到了各种各样颜色鲜艳，外形圆润可爱，至少看上去非常好吃的陌生水果。迷你龙变成幼体殷怜之后，又把一些水果搬开，露出了被木板隔开的篮子下层，露出了一些做工虽然不是很精致，但也整齐舒适的糕点点心。

殷怜：“……”

女孩继续蹲在附近盯着门这边。

殷怜对她翻了个白眼。

因为对面的这种行为，殷怜甚至有点怀疑对方其实应该也可以看到自己了。但事实上，女孩对她的动作和表情都毫无反应。但是殷怜光就它变作的外形也可以确定，对方等候的八成就是她本人，并不是别人。

所以这只龙到底想干什么？

殷怜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就见女孩突然开口说了什么。看口型分辨不出来内容，殷怜也无法确定对方说的是哪种语言，迟疑之下，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结果她这一迟疑，对面就又开始出了幺蛾子。

在殷怜的注视下，女孩再次变形，五官和四肢都开始拉伸，衣服的颜色也直接开始变化，然后变成了一个五官俊俏立体的金发美少年。

他又对着门这边说了什么。

殷怜：“……”

对不起，我本来想着要出来尝试沟通一下了的，但是我现在想看看你还能干什么。

于是接下来，殷怜就开始看到这只性别成谜的龙开始一会儿变男，一会儿变女，一会儿变御姐，一会儿变正太，偶尔还变成毛绒绒的小萌物，还时不时地开口说些什么，只为了实现把殷怜哄出来这个目的。

后来它又变回了金发美少年的模样，一脸沮丧地开始抱膝坐在门前发呆，似乎已经黔驴技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