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过年和梅花素面(1 / 2)
寒来暑往,转眼入冬进了十一月,顾子青做海上生意,其中有一个闍婆国,在海东南边,每年十一、十二月发船,顺风而下,一月即到,那国正是出口胡椒、檀香、丁香、白豆蔻等香料,顾子青最近就是忙着这批生意的事。
转眼又是年下,各处铺子盘账,顾子青忙得脸上又蓄起了胡子,也没时间叫林忘到跟前说一两句话,林忘又松散了起来。
林忘自个也是矛盾,他心中不想顾子青对他有什么特殊想法,但又因顾子青曾多次帮过他,最心底还是感激他的,再加上他是厨子,见顾子青最近忙得上了火,做菜时不自觉做一些对他有益处的败火菜,他自己不声张,以为没人发觉,却不知顾子青早已留意到了,越发觉得他贴心。
眼见离年日近,府上更是忙了起来,又因顾府没有管理宅院的女主人,一应事物都是由几个管家操办,一方面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置办供品。另一方面,又是阖府上下整个扫尘洗地,更换摆设。又有人负责给众人裁剪新衣裳,有人安排请客送礼单子,有人负责年底赏钱,有人采买负责采买年货,皆忙忙碌碌。
林忘守着厨房,1+-*见年货一车一车往府上拉,除了鸡鸭鱼肉,米面粮豆,还有山上猎人卖的野味,各种干货、酱货、果子,这一日又有人送了几个缸子进来,红色蜡纸封着口,林忘知是吃食,却不知是什么,便问了出来。
采买回道:“这是红糟鲮鲤,信州的特色吃食,底下的人孝敬咱们二爷的,二爷也爱吃这个。”
林忘听他说鲮鲤,便本能以为是种鱼类,又见腌在罐子里,不过是腌鱼,也没在意,后来开了了一罐,见里面红绸绸,先是一股米酒香气,捞出被染成红彤彤的肉块切碎盛在小盘里,林忘见那肉块大,根本不是鱼,便忍不住好奇又跟人仔细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鲮鲤哪里是鱼,竟是穿山甲。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顾子青总算松快下来,大胡子剃了干净,沐浴更衣。府上门神、钟馗、桃板、桃符、联对皆焕然一新,水缸口大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喜气洋洋。
顾子青一早去祭了宗祠,他家人口简单,并不如什么世家那般错综复杂,又只剩他一个男丁,遂只走遍流程。
白天无事时,他去街上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钻进屋里守着暖炉,自斟自饮吃起了酒。
小华哥儿见他连吃了五六杯了,便忍不住劝道:“二爷,少喝点吧。”
待到晚上,顾子青和狄哥儿两人坐在桌边,狄哥儿再怎么说也是顾子青表弟,吃年夜饭时理当在一起。狄哥儿面目姣好,尤其一双大眼,似明星般光彩闪亮,但顾子青就是觉得和他合不来,待在一起一点想说的话都没有,狄哥儿其实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在顾子青面前规规矩矩坐着,话也不多。
原本负责顾子青饮食的三巧,如今就在狄哥儿院里当差,虽是当差,但狄哥儿早已用惯自己的厨郎,当下便只让三巧在厨房打下手,实际也是个清闲的活计,但毕竟没以前权力大,又得不着好处,又不能呼五唤六,三巧一直记恨着林忘,逮着机会就要跟狄哥儿编排他几句。三巧一心指望狄哥儿日后能给二爷做个妾,揽住了主子的心,到时整治一个小小厨郎还不简单?
狄哥儿却并不是傻的,已得知顾子青满意如今这个厨郎的手艺,于是也跟着赞了几句这桌年夜饭的精致。
这句话称赞到了顾子青心里,他跟着笑了一下,夹了一块羊肉放嘴里。
狄哥儿所谓旁观者清,他见顾子青笑得这样柔和,心中不免奇怪,面上就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表哥,你不是不爱吃羊肉吗?”
顾子青忽然又想起了那次在林忘店里吃的羊肉白萝卜面,羊肉驱寒,吃完后当真浑身暖和起来,他指了指那碟菜,说:“我只是不喜羊肉腥膻,这里有放安息茴香,这味调料是从西面传来的,寻常人家一般不会用,这安息茴香比之咱们本土的小茴香,气味更加浓烈,和羊肉一起烹制,完全吃不到腥膻味,反倒带着一点点辣,很是解腻。”
狄哥儿闻言吃了一口,果然无丝毫腥膻,浓香扑鼻,于是跟着点了点头,又夹了一筷子。
顾子青看着满满当当的菜肴,竟有股冲动将林忘叫过来,恨不得坐在他身边的不是狄哥儿,而是林忘,顾子青下意识一张口:“小华哥儿。”
“二爷?”小华哥儿今个穿着新衣裳,乌漆漆的头发上带着二爷赏的簪花,闻言,立刻上前,脸上挂着笑。
顾子青将话在嘴里滚了滚,已换了说法:“鞭炮都备好了?”
小华哥儿到底年龄也不大,一听说鞭炮,眼睛亮了亮:“都备好了,就等着二爷您一会带着去院子里放呢。”
顾子青点点头,压下心中失望,低头吃了口酒。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