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谁不识抬举（2 / 2）

祝家院子里，兄弟几个已经把猪放倒案上，难听嚎叫声顿时传遍了小半个村子。

张屠夫眼明手，手间白光一闪，刀子没入猪脖子，惨叫声戛然而止，殷红血就汩汩地涌了出来。

祝老四赞了声：张大哥好准头。”拿着个柳条子盆里搅合，等会儿血放干净以后兑上水，再加上盐和葱姜，再剁些个肥油进去准备灌血肠。

张屠夫憨厚地笑笑，把手里刀擦净搁一旁，另拿家伙什儿猪后蹄儿上割开个刀口，伸进去搅几下，用力朝里吹气儿后紧紧地扎住，叫人往猪身上浇开水，自个儿拿着个铁板刮，待猪毛褪得**不离十，这才开始收拾头蹄下水，把膛豁开之后，张屠夫笑着说：你家猪喂得好，足有三指膘儿呢！”

方氏正帮忙灌血肠，闻言刚要接话，就见荷花跑进来嚷道：娘，锦棠哥被张家几个哥哥打了。”

院里人全都吓了一跳，方氏赶紧搁下手里东西过来问：荷花你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刚才我给锦棠哥送腊八粥，然后他说送我回家，结果张家几个哥哥说什么我是他家媳妇，让锦棠哥离我远点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他们就过来拉我，锦棠哥拦着不许，就被他们打了。”荷花说罢扯着方氏就要往外跑

方氏急得围裙上胡乱擦擦手，跟出去问道：人呢？这可怎么是好，可打伤人了？”

张娘子屋里听说自己儿子打了举人老爷家公子，也吓得不知怎么办好，赶紧穿鞋下地也追了出去。

方氏出门没走几步，就见齐锦棠提着个提罐走过来，衣裳被扯得有些褶皱，脸上似乎也有乌青，她忙迎上去问：齐公子，可伤到哪里了？这脸上也被打了？要不要请郎中瞧瞧？”

齐锦棠不甚意地抬手蹭蹭嘴角，笑着道：婶子，你叫我锦棠或者棠哥儿就是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用不着那么疏远，刚才不过是一点儿误会，不碍事。”

张娘子见儿子都后头老远地躲着不赶过来，上去朝每人打了几巴掌，扯过来道：你们三个，赶紧给齐公子赔罪，胆子越来越肥了，干啥都没个轻重，就算是闹着玩，也不能打举人老爷家公子。”

几个人表情都不甚情愿，磨蹭地走到跟前儿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开口说话。

齐锦棠开口圆场道：张婶子，没事，我们就是闹着玩，不用当真。”

荷花对那几个小子又气又恼，尤其是那个老大说什么自个儿是他弟媳妇，就要离别男人远远地，当真都把她肺气炸了。这会儿听了张娘子那看似道歉，其实却是暗地里撇清自家儿子话，她可没齐锦棠那么好涵养，也不想既往不咎，正转着心思就见张家老大正气哼哼地盯着自个儿，顿时计上心头。

既然张娘子想给她儿子遮掩，那她就激张家老大自个儿把话都说出来，荷花心里打算好了，就上前去扯着齐锦棠衣襟道：锦棠哥，脸上疼不，荷花给你呼呼。”

齐锦棠把手里提罐交给方氏，蹲下身给荷花擦干净脸上泪痕，哄她道：荷花不哭，我没事。

荷花当真就朝他嘴角地乌青处轻呼了两口道：娘说过，呼呼就不痛了。”

荷花身上似乎还带着小孩子那股奶香气，两口气儿轻柔地吹他嘴角，粉嫩柔软小嘴儿似乎还不经意地触碰到他唇角，齐锦棠顿时被她举动弄得有些发呆。

张家老大已经是十二、三岁年纪，对一些事儿已经有些懵懵懂懂地认识，加上平时村儿里疯闹，也经常听得见那起媳妇婆子们说些乌七八糟话，所以刚才见齐锦棠拉着荷花手才会忍不住动手，这会儿看见他俩当着大人面儿还这般亲昵，气得跳脚嚷道：娘，你不是说让荷花给老二做媳妇？她咋还跟别人亲近？”

方氏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去查看齐锦棠伤势，扭头看向张娘子问道：她婶子，这是咋回事？”

张娘子这会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赶紧开口解释道：嫂子，你可别听孩子瞎说，其实也怪我，前几日我见你家荷花模样生得好，人也机灵懂事，我家吃饭时候，就跟我当家说，以后若是能求你家荷花给我家小子做媳妇就好了，谁知这几个混小子竟扯得没了个边儿去。”

方氏闻言面色稍稍好看了点儿，又想到这会儿正请人家来杀猪，也不好太薄了面子，于是重挂起笑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我家荷花还小，而且上头还有哥哥姐姐，这事儿过几年再说也不迟。”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也就是家闲说那么……”张娘子话还没说完，她家二小子忽然不依不饶地哭闹起来。

“娘，你说给我找小媳妇陪我玩儿，我要荷花陪我玩儿……哇……”他哭闹了一会儿见张娘子没有回应，没有像平时那样哄着应他，登时躺倒地，也不管身上衣裳，又是踢腿又是打滚。

听了孩子这样话，方氏也基本猜出了前后端倪，无非是张娘子看见自家条件不好孩子又多，想要求了荷花去她家，给她二儿子做童养媳。而且方氏一开始瞧见时候，就觉得她家老二似乎有些木愣愣，说话做事都先去瞧老大怎么做，原本以为是太腼腆，这会儿看着根本就是脑子缺根弦儿。

张娘子这会儿也找不出理由来圆场面，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骂道：傻站着干啥，还不把你二弟弄回家去。”然后讪讪地赔着笑过来对方氏道，“嫂子，我真没别意思，只是喜欢你家荷花，巴望着她能给我做媳妇，我家掌柜手艺好挣得也不少，绝不会亏待了荷花。”

方氏压着心里怒意，不去接她话头，只是淡淡地说：她婶子，你刚才出来得急没穿大衣，如今外头噶噶冷，赶紧回屋上炕暖和暖和。”说罢也不再去瞧她，赶紧过去接过荷花，拉着齐锦棠往自家走去，“赶紧去给你上点儿药，身上可还有哪儿伤着？”

张娘子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方氏还没回转，气得银牙咬着下唇，然后朝方氏离开方向用力啐了一口，低声道：不识抬举东西！”

第二十章 谁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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