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刺青 (丁)(1 / 2)
自杀的孙画家叫孙仲年,没曾想这竟然是个艺名。不过想想也是,艺术圈里如果用孙春旺的名字,一幅画不知要少卖多少钱。但作为老曹情敌出现时,他还是叫孙春旺。
十多年前,曹队从警校出来没多久,和一个叫李琳的女孩子建立了恋爱关系。李琳和曹队住一个院儿,李琳的父亲也是个老刑警,曹队和李琳又是初中的同学,后来曹队上了警校,李琳在北京一个大学读的中文,两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熟的不行。所谓日久生情,两个人在一起,李琳的刑警父亲是个因素,就瞅着曹队顺眼,经常弄家里来喝酒,另外一个因素是李琳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追求者不少,但她一般人看不上,曹队人老实,两人知根知底,就慢慢处了起来,但太熟悉的人在一起,生活总显得过于平淡,以至于一谈两年,但谁都不提结婚的大事,似乎都在有意的回避着什么。
李琳毕业以后,分配进了一家报社,也算是如尝所愿。偶然的机会,报社要做一个中国青年画家的专题报道,李琳作为执笔记者,在采访过程中,认识了孙春旺。也许是因为一个画家有丰富的内心世界,也许是因为画家成名前都有一段曲折离奇的奋斗史,农民出身的孙传旺骨子里对艺术的执着,单纯看待世界的方式深深的打动了李琳,几次的长谈,两人交流的内容远远超出了艺术本身。
报道写完,李琳却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孙春旺那个小小的,简陋无比的画室。我们无法再现李琳当时内心的挣扎,但李琳对曹队提出分手时,我倒是能够想象到曹队,这个充满了暴力因子的小警察的反应。
曹队瞒着李琳,查出了孙春旺画室的位置,准备砸了这个给他添堵的地方,在曹队看来,一个画家约单纯的女青年去自己的画室,与耍流氓无异。
那一年,孙春旺长期的不规律生活以及无法想象的贫困,让他身体单薄,两三下就被曹队按在了画室地上。进画室时,曹队一言不发,已经踹翻了孙传旺的画架和摆在墙边的几幅画。但倒在地上的孙春旺拼死的护住地上的一个画板,声嘶力竭的喊,砸哪幅画都行,这幅不能动。
曹队见他这反应,反而好奇起来,一边按住孙春旺,一边把画板夺了过来。画板上是还没有画完的李琳的肖像。李琳坐在一条蜿蜒的小河边,周围是一片缤纷花海。但万千色彩都是李琳的装扮,因为李琳在画面的正中,宛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静静的注视着曹队。
那眼眸里,有自由的向往,有沉默的激情,有文字的顾盼,有音乐的流觞,这是一个熟悉的李琳,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李琳。那一刻,曹队猛然明白,那个风情万种的姿态,那个冰雪聪明的神情,都不再属于自己。曹队和李琳之间,横亘着这条蜿蜒的小河,看上一步就可以跨过,但其实有如银河般的遥远。
曹队真正感受到了艺术的魅力,情绪的独特表达方式,可惜是一种痛苦的认识。
曹队放开了孙春旺,扶好了画架,把画板端端正正的摆上去,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土,退开几步默默地看着。在孙春旺莫名其妙的表情中,吼了一句,姓孙的,老子的确不如你,你要对李琳不好,老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曹队和李琳分手了,李琳充满歉意的想跟他解释,但曹队并不想听,他只想到离李琳远远的地方,那条蜿蜒小河的尽头。他向刑警队申请去云南支边,什么案子最折腾,他也第一个报名,只要不在北京,只要不见从前就行。好在时间是最好的麻醉药,可以抚平一切创伤,一切。
李琳和父母几乎断绝了关系,半年后就和孙春旺结了婚,听说曰子过得很是艰难,基本上是李琳背起了生活的重担,之后曹队也没有了和他们的联系。
但曹队后来还是食言了,六年后,孙春旺和李琳离婚时,曹队并没有去揍孙春旺,并不是因为他改名叫了孙仲年,成了个小有名气的画家,而是因为他明白,拳头其实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他连去了解一下离婚原因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期望李琳能找到那一种诗意的存在。
李琳离婚后就搬去了深圳,创业、再婚、破产、离婚、再创业。上个月,曹队惊讶的看到从深圳赶来的李琳时,她已经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但风霜磨去了青涩的纯真,只剩下坚韧依旧。
更让曹队惊讶的是,李琳回来,竟然是因为孙春旺自杀的事。
原来,几年没有相互联系的李琳,前不久收到了孙春旺寄来的邀请函,他的画展开春就要举行,这次不同以往,不再是个小圈子的自娱自乐,来自五个国家的艺术经纪人,画廊代表和十几个媒体记者都将出席,这一次,经济公司还要在酒会上宣布孙春旺的海外展览计划,而对他作品的收藏也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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